“心肝”地叫,又跟众人夸三姐是个好孩子。谢安雅安安分分地与在座长辈见了礼,在她的位置上落了座,倒也得了几句“温顺知礼”的赞话。
午时起灵。尤启现住的东厢房已备好了白围桌,供着尤老爷的神位。在细乐声中,尤启点烛上香,叩头行礼安灵。然后正式起灵,男子跟着仪仗,女眷们坐着白轿、马车跟在最后,沿路又有尤老爷生前的故交好友设了路祭。
尤氏喜爱三姐,便带了三姐同她坐一个轿子。尤老娘单独坐一个,谢安雅独坐一个,其他女眷大多坐了马车。待下葬、回灵,并将尤老爷的神位在家宅安放好后,天色已是昏暗下来了。
谢安雅瞅着手中的糖,这是方才迈火后“全人”给的,焦黄色的一大块,不像是麦芽糖。“全人”拿纸包了一捧糖,凡回来的人都必须迈过火盆,过了火盆,“全人”便给一块糖。谢安雅看三姐吃得很甜的样子,还是没敢放进自己的嘴里。
家里闹闹吵吵这么多日,直到如今,诸事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尤老娘也好安心坐下来歇上两日,待三日后,她们一家子去坟地圆坟祭奠完,便可脱下孝衣了。谢安雅看了眼沾上了灰尘的袖口裙角,顿时觉得这三日过得无比缓慢。往后三年,便是她、尤老娘还有三姐的守孝时间了!
谢安雅觉得这闭门守孝的三年并不难熬,其实这几日她的一些行为还是很有破绽的,虽然她有二姐的记忆,但还不完全是自己掌握的东西用起来总有种违和感,正赶上家里忙得一团乱的时候才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或者说即便有注意到的,也忽视了。一旦大家闲下来,她就很突兀了!类似女工针线的,更是要从头练起。趁这几年不用和别家交际走动,她也好把字认全,多看几本书,尽早融入这个时代!
一般而言,东厢房都是留给家里的男孩子的。尤家没有儿子,这东厢的上房便给了尤氏,便是她出嫁后,尤老娘也没将尤氏的闺房挪做他用,像这次尤氏家去,只消清扫下灰尘便可入住了。
尤启的住房本该安排在东厢房,但此次尤氏要在家住上几日,她又不乐意同贾珍一起住到外院去,因他还不是尤家正式的嗣子,需要避嫌。偏现在遍数整个尤家,就他和一个小住的贾珍,尤老娘便将外院的正房拾掇出来,一间作为他的卧房,一间给了贾珍做客房。
趁着尤老娘对外院进行大清扫的机会,谢安雅缠着她把尤老爷书房里的书籍孤本、笔墨字画都搬到自己闺房里去。尤老娘见值钱的古董摆设俱已被她收起来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女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都依了她。倒是三姐见姐姐屋里搬进这么多只箱笼,她自己却没有,心中很是不平,偏她对这些书本不喜,就硬是磨着谢安雅把她馋了好久的银簪子给磨了去,又去了尤氏那儿撒娇讨好,得了几个戒子耳坠子后才消停。
谢安雅懒得去琢磨她的小心思,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新搬进来的几箱子书上。为此,她还特地在卧房里用屏风隔了个小间,布置了个小书房,连不久前下决心要好好练习的女工也丢一边了,逗得尤老娘直打趣儿她,说是家中要出个女秀才!
尤老娘见她面色红润,并无不妥,便只灌了她三碗药。谢安雅不知道这个张大夫究竟是从她的脉象上诊出了什么病来,开的药苦得掉渣,好似只用黄连熬成的。等周妈妈秋月她们一走,她便消失在床上,进了空间,连吃了两个碧桃,才觉得口中的苦涩被压下了些。
谢安雅在灵仙的指对下认准了周身大穴后,便开始修炼《碧水心经》。据灵仙分析,这本功法与其说是武林秘籍,其实更偏向于修真法诀,注重修炼精神。谢安雅本身精神力强大,现用的身体年岁尚小,又在第一次服用碧桃时,经历过一次淬体,很快就找到了气感,成功进入第一层。
进入了第一层,谢安雅便发现了自身的变化,更为耳聪目明,身子也更轻盈,最为重要的是,她能在须弥洞天内感觉到现实空间中自身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动静,并非那种神乎其神能代替眼睛功能的神识,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倘若此时周妈妈进了她的卧房,她便能知道有人靠近她了。这样一来,她便不用每次进空间都担心会有人发现她凭空消失了。灵仙更是说了,这《碧水心经》修炼到中篇,便能感觉到不同人的“气”,从而通过气来分辨靠近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次服用灵果,又是在修炼了《碧水心经》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再发生第一次服用碧桃时的窘况。在得知长期服用灵果,能潜移默化地美化身形后,谢安雅颇为担忧自己的小脚是不是也会重新恢复正常了。虽然她自个儿很是乐意恢复正常,毕竟缠脚这种扭曲的审美她实在无法苟同,但自小脚出现至今,从没有过能恢复正常的,这反常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灵仙听了她这烦恼,倒是为她这双在她眼里极为畸形的脚叹息不已,甚为可惜地感叹道若是想重塑身骨,那得修炼至元婴期。灵果虽然有美形的功效,但她这双小脚脚骨已经畸形,吃再多灵果也塑不回来了!倒是让谢安雅松了口气,又见她一副“好好一个绝色美人偏生得了这么一双丑脚”的惋惜模样,真是无奈又好笑!
百花仙子的闺房内陈设着一架等人高的琉璃宝镜,背刻一副繁复的嫦娥奔月图,镶嵌在雕琢了各色花卉的白玉之中,堪称无价之宝。借着这架明亮清晰的琉璃宝镜,谢安雅才看清了她现在的容貌,一个字形容:柔。虽因年纪小,容貌尚未张开,还带着些稚气,但已可窥见她的似水柔情,眼角眉梢无一不具风情,直让人想到那江南初春朦胧缠绵的烟雨。这副容貌,难怪引得贾琏这个遍览群芳的浪荡公子一见倾心。
尤二姐五官精致,容色极美,又因着谢安雅的缘故眼神沉静,气质娴雅,从那万千柔情中带出些雍容华贵,给人以风华绝代之感,偏又觉得只要看见她,再纷杂的心也能安和平静下来。
换了旁人,见了这绝世姿容,只有高兴的份,哪还顾得上其他?谢安雅却未喜先忧。只看书中的尤二姐,便是因容貌甚美被贾珍父子当做禁(……)脔,肆意玩弄。不是她自鸣得意,而今这姿容更在二姐之上,随着她服用灵果和修炼,定会愈来愈美,若是有那豪门大族的浪子纨绔欲强取豪夺,那可怎生是好?若是尤老娘想用她来攀龙附凤,那她又该如何守住自己?
不是她悲观,书中的尤老娘不也为了攀附权贵,对贾珍父子淫(……)乱尤氏姐妹视而不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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