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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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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忧伤的父亲 (二)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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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告别着,向西结古草原的一切告别着,然后擦干眼泪站了起來,转身走了。这是离开西结古草原的第一步,他不是用脚步,而是用浩荡无极的失恋的心情,苦涩滞重地迈了出去。

    朝着东方的狼道峡口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父亲就碰到了人,是很多人,都是來送行的:麦书记、班玛多吉主任、梅朵拉姆來了;丹增活佛、藏医喇嘛尕宇陀、铁棒喇嘛藏扎西、老喇嘛顿嘎以及西结古寺的大部分活佛喇嘛都來了;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和部落的许多牧民也來了。还有父亲的学生:平措赤烈和从昏迷中恢复过來的达娃,还有央金卓玛。

    虽然他们都认可了传说中寄宿学校的孩子被狼群吃掉的那个原因----地狱饿鬼食童大哭和护狼神瓦恰主宰了父亲的肉身,虽然父亲找不到多吉來吧的事实让所有人都相信,不管是寺院里的至尊大神,还是山野里的灵异小神,都决定让父亲赶快离开西结古草原,但他们还是怀揣了一颗凡俗之心,周身涌动着雪山一样沉重的不舍之情。他们用藏獒一样真诚的眼神告诉父亲:走好啊,你走好啊,毕竟你是獒王冈日森格的恩人,是挽救过大黑獒那日和饮血王党项罗刹及多吉來吧的汉菩萨,是西结古草原的校长和老师,是在神圣雪山的瞩望之下为这片土地流淌过血水和汗水的人。

    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牵來了一匹备好鞍鞯的大黑马,那是部落中最好的马,他走过來对父亲说:“骑上吧孩子们的老师,骏马是草原吉祥的风,无论你走到哪里,它都会忠实地陪伴着你。不要忘了我们啊,汉扎西。”父亲含着眼泪接受了这匹马,朝着索朗旺堆头人弯下了腰。

    许多牧民走來,把捧在手里的糌粑和酥油,放在了马屁股上的褡裢里。

    平措赤烈和达娃跑了过來,抱住父亲,呜呜地哭了。父亲摸着他们的头,想说什么,又觉得一切都是多余的,长叹一声,踩着铁镫骑上了马。

    这时贡巴饶赛家的小女儿央金卓玛喊起來:“汉扎西要走了,地狱饿鬼食童大哭要走了,护狼神瓦恰要走了,哈哈,连多吉來吧都不理他了,我也不理他了,哈哈,要走赶紧走啊,赶紧走啊,用鞭子抽着大黑马赶紧走啊。”似乎央金卓玛是惟一一个即使忧伤也要率真地表达自己的人。但是父亲知道,央金卓玛其实是最不真实的一个,她驱赶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她的笑声里充满了抑郁的炽情、野性的凄凉、变了形的不舍。

    父亲打马而去。人群给他让开了路,然后一个个跨上各自的马,不远不近地跟上了父亲。

    送别持续到下午,狼道峡遥遥在望,分手就在眼前了。父亲停下來,回望着送他的人群,无力地挥了挥手,然后双腿一夹,加快了马速。这时峡口一线,弯月形的地面上,突然一阵动荡,弥扬而起的雪粉里,一群动物密密麻麻地堵挡在了狼道峡口。狼?父亲愣了,等他听到一阵激切的吼叫,才明白原來是獒王冈日森格和它的领地狗群。

    父亲想:冈日森格也來送我了。八年前,就是在狼道峡口,他第一次看到了冈日森格;今天,又是在狼道峡口,他要跟它彻底分手了。

    父亲身后,那些送别他的人互相看了看,都显得有些紧张:是不是冈日森格不想让汉扎西走,带着领地狗群前來堵截了?

    父亲用双腿驱赶着大黑马,走了过去。獒王冈日森格迎他而來,迎了几步,又停下了。

    就在这时,从领地狗群的后面,响起了一阵粗壮雄浑的轰鸣声,轰鸣还沒落地,领地狗群便哗地一下豁开了一道口子。一只脊背和屁股漆黑如墨的、前胸和四腿火红如燃的藏獒,风驰电掣般奔跑而來。

    父亲愣了:啊,多吉來吧。送别他的人都愣了:啊,多吉來吧。

    多吉來吧扑向了父亲,狂猛得就像扑向了狼群、扑向了豹群,它扑翻了父亲跨下的大黑马,骑在了滚翻在地的父亲身上,用壮硕的前腿摁住父亲的双肩,张开大嘴,唾沫飞溅地冲着父亲的脸,轰轰轰地炸叫着,好像是在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走啊?我的主人汉扎西,你为什么要离开西结古草原?叫着叫着,多吉來吧的眼泪夺眶而出,如溪如河地顺着脸颊流下來,漫漶在了父亲脸上。

    父亲哭了,他的眼泪混合着多吉來吧的眼泪,丰盈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所有的人,那些來送别父亲的俗人和僧人、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都哭了。丹增活佛念起了《白伞盖经》。机灵的铁棒喇嘛藏扎西听了,立刻像宣布圣谕那样大声对大家说:“多吉來吧找到了,寺院里的至尊大神、山野里的灵异小神,都是要挽留汉扎西的,汉扎西可以不走了。”

    所有的领地狗,包括刚猛无比的獒王冈日森格,都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

    父亲后來说,是獒王冈日森格和大黑獒果日在雪山深处找到多吉來吧的。不知道冈日森格和大黑獒果日用什么语言刺激了多吉來吧,反正多吉來吧一听它们的话,就义无返顾地跟着它们奔向了狼道峡口。这时候对多吉來吧來说,尊严和耻辱已经不重要了,惟一重要的,就是忠诚,就是挽留主人的急切。

    多吉來吧依然压在父亲身上,壮硕的前腿摁住父亲的双肩坚决不放,好像一放开父亲就会逃跑而去。

    央金卓玛跳下马背,跑过去,一边像男人那样用力跺着脚,一边愤怒地喊道:“多吉來吧,多吉來吧,咬死他,咬死他,咬死这个地狱饿鬼,咬死这个食童大哭,咬死这个护狼神瓦恰。”多吉來吧用深藏在黑毛里的琥珀色眼睛瞪着央金卓玛,看她一个劲地怂恿着,突然一跃而起,扑向了她。

    “多吉來吧。”父亲大喊一声,翻身起來,也像藏獒一样扑了过去。他抱住多吉來吧,用最大的力气,把它从被扑倒在地的央金卓玛身上拖了下來。

    央金卓玛站起來,浑身发抖,一脸苍白,紧贴着父亲不敢离开。多吉來吧环绕父亲和央金卓玛转着圈,不依不饶地吼着跳着。央金卓玛恐惧地说:“你把我背上,快把我背上,背上它就不咬了。”

    父亲背起了央金卓玛。多吉來吧果然不咬了,安静地站在那里,审视着父亲和父亲背着的人。多吉來吧熟悉草原人的习惯,背在背上的人,不是孩子,就是亲人,央金卓玛俨然已经是亲人了。

    一瞬间,央金卓玛的恐惧消失了,也消失了对父亲的仇恨和怨怼,她咯咯咯地笑起來,像赶马一样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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