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八十公斤,但是它漂在水面上,使劲一拽它就过來了,过來了一米、两米、五米、十米,父亲丢开布条,走过去从脖子上搂住了它。
大灰獒江秋帮穷睁开了眼睛,泪水哗啦啦的,它发不出声音來,也沒有力气用任何形体的动作表示它的感激,只有无声的眼泪诉说着它的内心世界:它是前來营救父亲汉扎西的,沒想到反而被父亲所营救。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惭愧正在周身涌动,而惭愧的背后却是另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情:人啊,我拿什么报答你。
而此刻,父亲想到的却是:多亏了小母獒卓嘎,要不是它把布条送到江秋帮穷面前,江秋帮穷肯定沉底了。也是江秋帮穷自己救了自己,它聪明地咬住了布条,佛爷啊,它怎么知道应该咬住布条呢?
父亲看到小母獒卓嘎游动得有些吃力,就把它抱在了怀里,然后用一只手揪着大灰獒江秋帮穷的鬣毛,朝岸上走去。走了一会儿,水就浅得浮不起江秋帮穷了,他快步走到岸上,把小卓嘎放到缩成一团的狼崽身边,又回來,双手抱住江秋帮穷的腰身,连推带搡地把它挪到了湖水无法淹沒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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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想着营救父亲而在群果扎西温泉湖中累垮了的大灰獒江秋帮穷,一动不动地在雪地上趴卧了五六个小时。父亲一直守着它,守它的时候父亲靠在雪丘上睡着了,是狼崽的尖叫惊醒了他,他看到江秋帮穷已经站起來,正要感激地伸出舌头舔一舔小母獒卓嘎,却把小卓嘎身边的狼崽吓得吱哇乱叫。
父亲以为大灰獒一定会咬死吃掉狼崽,站起來喊道:“不要,不要,千万不要。”父亲觉得虽然狼是藏獒的天敌,是吃掉草原孩子的种族,但面前的狼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辜者,还不能算是这个天敌种族的凶犯,你只能等它长大,等它作恶多端了以后,才有权力咬死吃掉它。
父亲朝前走了两步,就要扑过去阻止,却发现江秋帮穷的眼睛里流溢着冷静而平和的光波,一点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沒有。父亲寻思:莫非藏獒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父亲想对了,以后他会越來越确切地知道,藏獒天生是不会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远古的祖先给它们遗传了照顾弱小、疼爱孩子的习惯,而习惯就是法律,不管是藏獒的孩子,还是狼的孩子,都是这条法律无可争议的受益者。
大灰獒江秋帮穷感激地舔着小母獒卓嘎,顺便也把狼崽舔了一舌头。父亲走过去摸了摸江秋帮穷的前腿和后腿说:“能走路了吧?”江秋帮穷明白父亲的意思,表现似的蹬了蹬后腿,朝前走去。父亲对小卓嘎和狼崽说:“走喽走喽,该去寻找央金卓玛寻找冈日森格寻找领地狗群了,找到了冈日森格,我还要让它带着我去寻找多吉來吧呢,但愿能找到多吉來吧,但愿央金卓玛安全回到家里去。”
小母獒卓嘎扬头望着父亲,眨巴着眼睛弄明白了父亲的话,然后就用前爪刨挖积雪,很快刨出了那封信,叼起來就走。狼崽跟了过去,似乎害怕把自己落下,紧趱慢趱地來到了小卓嘎身边。它们并肩齐跑着,看那耳鬓厮磨的样子,哪里是什么针尖对锋芒的仇敌,而是相依为命的兄弟。
父亲寻思:这到底是一封什么信,是谁交给小卓嘎的,让小卓嘎觉得如此重要,行动的时候它就叼着,休息的时候它就用积雪埋起來,生怕出了意外似的。父亲紧追了几步,弯腰拦住小卓嘎,想从它嘴上把信取下來,小卓嘎紧紧叼住,摇头晃脑地就是不放,父亲害怕撕烂,赶快松了手,小卓嘎转身跑离了父亲。父亲追了过去,喊着:“给我,给我,你拿着信干什么,你又看不懂。”小母獒卓嘎疯了似的跑起來,这疯跑让父亲很失望,大声说:“你不信任我呀?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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