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弥陀佛献给众生的一个到处都是金宫银殿的地方。班玛多吉认真地说:“很有可能,不光是金子银子,还有琉璃墙、珊瑚砖、玛瑙地、琥珀瓦。”父亲哈哈一笑,指着班玛多吉主任说:“你可不要吹牛?”班玛多吉一脸正色地说:“乱怀疑,我们是吹牛的人吗?”说罢牵马就走,突然又回过头来,盯着帐房大声问道:“央金卓玛呢?我怎么没见央金卓玛?”父亲说:“央金卓玛十天才来一趟,你要是想喝她送来的酸**,我去给你拿。”班玛多吉主任呵呵地笑着说:“她的酸**就不喝了,要喝就喝不酸的**。”说着纵身跨上鞍鞯,打马而去。
父亲寻思,如今雪灾了,班玛多吉主任他们肯定回不来了。他们在牛粪碉房里生火做饭,不可能一点吃的也不留下吧?
小母獒卓嘎经过牛粪碉房下面的马圈,沿着石阶走到了人居前,冲着厚实的门,又是用头顶,又是用爪子抠。父亲用手拨拉着石阶上的积雪,几乎是爬着走了上去,发现门是上了锁的,那是一把老旧的藏式铜锁,锁得住门板,锁不住想进去的人——他知道草原上的锁都是样子货,从来就不是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防盗防贼,人们习惯于把财产的安全交给藏獒,而不是什么铜锁铁锁,再说西结古草原几乎没有什么盗贼,要有也只是极个别的盗马贼盗牛贼,而不会是入室行窃的贼。
父亲先是用手掰,冻僵了的手使不出力气来,只好用脚踹,冬天的铜是松脆的,踹着踹着锁齿就断了。小母獒卓嘎抢先跑了进去,径直扑向了灶火旁边装着糌粑的木头匣子,然后激动地回过头来,冲着父亲“汪汪汪”地呼唤着。父亲用同样激动的声音问道:“真的有吃的呀?”扑过去,哗的一下打开了木头匣子。
糌粑啊,香喷喷的糌粑,居然还有半匣子。好啊,好啊,父亲的口水咕咚咕咚往里流着,小母獒卓嘎的口水滴答滴答往外淌着,好啊,好啊,父亲和小母獒卓嘎都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都有一种把头埋进木头匣子里猛舔一阵的欲望。但是谁也没有这样做,当父亲想要舔的时候,看到小母獒卓嘎以克制的神态冷静地坐在那里;当小母獒卓嘎想要舔的时候,也看到父亲以克制的神态冷静地坐在那里。
他们两个就这样互相观望着,感染着,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父亲突然决定了:这糌粑自己不能吃,一口也不能吃,要吃就和孩子们以及多吉来吧一起吃。他望着小母獒卓嘎,于心不忍地捏起一小撮,递到了小母獒卓嘎的嘴边。小母獒卓嘎顿时伸出舌头,舔了过来,但它没有舔在父亲的手上,而是舔在了地上,地上洒落了一小点,那是几乎看不见的一小点,小卓嘎知道,要是不舔进嘴里,那肯定就浪费了。
接着,小卓嘎做出了一个让父亲完全没有想到的举动,这个举动很简单,那就是假装不屑一顾地走开。父亲看着它毅然转身,迈步离去的身影,眼泪差一点掉下来,多好的小藏獒啊,出生还不到三个月,就这么懂事儿。
父亲揉了揉眼睛,把那一小撮糌粑搁到鼻子上闻了闻,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匣子,然后关好匣子盖,抱起来就走,还没走出门去,就想到了丹增活佛。活佛其实早就意识到牛粪碉房里可能还有吃的,但他没有让一个牧民或者一个僧人来拿,自己也没有来拿,因为他总觉得西工委的人随时都会回来,他们回来吃什么?丹增活佛能想到别人,别人就不能想到丹增活佛?
父亲这么一想,就知道这糌粑自己是不能全部带走的。他又把木头匣子放下,到处翻了翻,找出一个装酥油的羊皮口袋,用一只埋在糌粑里的木碗把糌粑分开了,羊皮口袋里是多的,木头匣子里是少的,少的自己带走,多的送给西结古寺,要紧的是,谁去送呢?父亲觉得自己是不能去了,他必须赶快回到十二个孩子和多吉来吧身边去,丹增活佛说他预感不好,父亲的预感也不好,越来越不好了。他喊起来:“小卓嘎,小卓嘎。”
小母獒卓嘎没有走远,就在石阶下面等着父亲。父亲拎着羊皮口袋,站在门口说:“你说怎么办小卓嘎,我们两个恐怕得分开了。”突然又意识到,让这么小的一只小藏獒把糌粑送到西结古寺几乎是不可能的,便叹口气说,“你太小了,你不行啊,要是你阿爸冈日森格或者你阿妈大黑獒那日在这里就好了,要是我能把多吉来吧带在身边就好了。”
小母獒卓嘎仰起面孔,认真地听着父亲的话,这是它第二次听到父亲在它面前提起这几个它熟悉的词汇:阿爸冈日森格、阿妈大黑獒那日和多吉来吧。它再一次准确地意识到:父亲在想念它的阿爸和阿妈以及多吉来吧,自己应该去寻找它们,先找到阿爸和阿妈,再找到寄宿学校那个冷漠傲慢不理人的大个头的多吉来吧。
小母獒卓嘎要走了,告别似的朝着父亲叫唤了一声。父亲看着它,不知道怎么办好。一阵寒风吹来,他一阵哆嗦,羊皮口袋从冻硬的手里掉到地上,顺着石阶滚了下来,眼看就要滚到雪坡下面去了。小卓嘎忽地跳起来,扑过去一口咬住了羊皮口袋。
小卓嘎看父亲还在门口立着,便叼起羊皮口袋,放在了第一层石阶上,然后自己跳上去,再叼起羊皮口袋,放在了第二层石阶上。就这样,它叼一次上一层,最终把羊皮口袋叼到了父亲脚前。父亲惊呆了:这是谁教它的?它不仅是有力气的,也是有办法的,它这样的藏獒干什么不成?
父亲蹲下来,搂着小母獒卓嘎,亲热地舔了舔它冰凉的鼻子说:“现在只能靠你了小卓嘎,你把糌粑,送到西结古寺,交给丹增活佛,知道吗?西结古寺,丹增活佛。”父亲把羊皮口袋放到它面前,指了指山上面,山上面什么也看不见,整个寺院都处在雪罩雾锁之中。父亲又说了一遍,又指了指山上面,小卓嘎好像懂了,一口叼起了羊皮口袋。
小母獒卓嘎走了,它叼着羊皮口袋,几乎是翻滚着来到了石阶下面,抖了抖身上的雪,回望了一眼父亲,吃力地迈动步子,走了。父亲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它,直到它消失在雪雾中,才毅然回身,抱着装糌粑的木头匣子,踏雪而去。
父亲没走多远就离开了路,他想顺着雪坡滑下去,滑下去就是野驴河边,比走路快多了。他坐在地上,朝下轻轻移动了几米,然后就飞快地滑起来。
滑呀,滑呀,扬起的雪尘就像升起了一堵厚实的墙,父亲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雪涛托举着他,一股向下的力量推动着他,让他腾云驾雾一般毫不费力地运动着。突然他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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