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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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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狼来了 (三)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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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原本就是来送死的,为什么要逃跑?来到帐房门口的三匹老狼都是来送死的,不是送死它们就不来了。这么一想,多吉来吧就惊讶得抖了一下硕大的獒头,举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北来的寒风。

    寒风正在送来父亲和狼群的气息,那些气息混杂在一起,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雪花之上。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雪花,感到一根火辣辣的锋芒直走心底:父亲危险了,父亲的气息里严重混杂着狼群的气息,说明狼群离父亲已经很近很近了。而三匹老狼之所以前来送死,就是为了用三条衰朽的生命羁绊住它,使它无法跑过去给父亲解围。

    多吉来吧高抬起头颅,生气地大叫一声,心脏就像被滚烫的阴谋过了一遍,烧疼烧疼地催促着它:主人危险了,快去啊,主人危险了。它跳了起来,看到独眼母狼朝它一头撞来,知道这匹视死如归的老母狼想继续缠住它,便不屑一顾地从老母狼身上一跃而过。

    多吉来吧狂跑着,带着鬣毛上的那条黄色经幡,跑向了狼群靠近父亲的地方。这时候它还不知道,出现在学校原野上的,是三股狼群,一股狼群跟踪父亲去了,剩下的两股依然潜伏在寄宿学校的周围。学校是极其危险的,帐房里的十二个孩子已经是狼嘴边的活肉了。

    饥饿难耐的狼群就在多吉来吧跑出去两百多米后,迫不及待地钻出隐藏自己的雪窝雪坎,密密麻麻地拥向了帐房。

    帐房里,十二孩子依然躺在毡铺上。他们刚才听到了多吉来吧撕咬三匹狼的声音,很想起来看个究竟,但是最大的孩子平措赤烈不让他们起来。平措赤烈学着父亲的口吻说:“你们不要动,尽可能地保持体力,一点点也不能消耗。”调皮的孩子们这个时候变得十分听话,已经饿了三天了,没有力气调皮了。他们互相搂抱着紧挨在一起,平静地闭着眼睛,一点儿也不害怕,外面有多吉来吧,多吉来吧让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狼豹不怕。

    可是谁会想到,多吉来吧已经走了,它为了援救它的主人居然把十二个孩子抛弃了。狼群迅速而有秩序地围住了帐房,非常安静,连踩踏积雪的声音也没有。它们是多疑的,尽管已经偷偷观察了好几天,知道里面只有十二个根本不是对手的孩子,但它们还是打算再忍耐一会儿饥饿的痛苦,搞清楚毫无动静的帐房里孩子们到底在干什么。

    一种默契或者说狼群之间互为仇敌的规律正在发挥着作用,带领两股狼群的两匹高大的头狼在距离二十米远的地方定定地对视着。片刻,那匹像极了寺院里泥塑的命主敌鬼的头狼用大尾巴扫了扫雪地,带着一种哲人似的深不可测的表情,谦让地坐了下来,属于它的狼群也都谦让地坐了下来。另一匹断掉了半个尾巴的头狼转身走开了,它在自己统辖的狼群里走出了一个S形的符号,又沿着S形的符号走了回来。

    仿佛断尾头狼的走动便是命令,就见三天前咬伤了达娃的红额斑公狼突然跳出了狼群,迅速走到帐房门口,小心用鼻子掀开门帘,悄悄地望了一会儿,幽灵一样溜了进去。

    红额斑公狼首先来到了热烘烘、迷沉沉的达娃身边,闻了闻,认出他就是那个被自己咬伤的人,却没有意识到正是它的毒牙才使这个人又是昏迷又是发烧的。它觉得一股烧烫的气息扑面而来,赶紧躲开了。狼天生就知道动物和人得了重病才会发烧,发烧的同伴和异类都是不能接近的,万一传染上了瘟病怎么办?它想搞清楚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发烧,便一个一个闻了过去,最后来到了平措赤烈跟前。它不闻了,想出去告诉狼群:“孩子们都睡着了,赶快来吃啊,只有一个发烧的孩子不能吃。”又忍不住贪馋地伸出舌头,滴沥着口水,嘴巴迟疑地凑近了平措赤烈的脖子。

    一根细硬的狼须触到了平措赤烈的下巴上,他感觉痒痒的,抠了一下,还是痒,便睁开了眼睛,愣了,接着就大喊一声:“狼,狼。”

    4

    敞开的狼道峡口形如一个巨大的白色弯月,在雪花的遮掩下豪迈地朦胧着,天空正在呼啸,雪原正在流淌,白色的浩茫中,那悄无声息的,却是最应该闹腾起来的狼群。

    南边是来自多猕草原的狼群,北边是来自上阿妈草原的狼群,它们井水不犯河水,冷静地互相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因为对它们来说,这里既不是本土,也不是疆界,不存在行使狼性中固有的领地保护权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当它们不约而同地穿越狼道峡,来到这里面对陌生草原的险恶和未知时,就已经意识到,它们的目的是共同的,敌人是共同的,犯不着一见面互相就掐起来,至少现在犯不着,现在是大敌当前——藏獒来了,西结古草原的领地狗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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