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无数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沈文宣还是得跟沈东岩喊“爹”。这一声无关乎情愿不情愿,关乎的是脸面。
沈家的豪奢大宴,连京兆尹都来捧场了,天子脚下的风水到底养人,京兆尹肚大腰圆,一双肥手握着酒杯,就张嘴说道:“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在朝上受皇上宠幸,在家又有个贤惠美丽的媳妇,旁边的儿子还处处帮衬,日后的官途真是想不平坦都难。”
据闻京兆尹家中也是有个好岳丈靠山,一大家都被弄到京城补缺口,所谓朝中有人,事半功倍,
在台面上应付多少次,回去后都是一样的累。在外面所有的完美笑意都卸下,发现不过如此,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沈文宣难得只喝了个半醉,就回了归雁园。
何钟灵捧着热帕子,上来给他擦脸。看她的脸仍像处在二八年华的少女,就算有了儿子,也没能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母亲。
沈文宣借着醉意,就拉着她的手多看了一会。
这让何钟灵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主动挽住丈夫的手,把他牵引到床边,替他脱了靴子。
喜鹊端来洗脚水的时候,何钟灵就让她退下:“我亲自来。”
于是她亲自把沈文宣的脚泡进水里,温柔细致的给他擦洗。温热的水里还撒了些花瓣,全身都蒸的放松下来。
沈文宣于是就在雾气之中看着她,何钟灵贵为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在家恐怕连绣花针都不用亲自拿,为人洗脚这一类,还不知她是后来怎样学会的。
又想起在庙会上相遇的时候,她笑的都那么娇憨,当时是他眼中多么无邪的女子。如今看她掌权持家,却是样样才干突出。
洗完了脚,一直顶着丈夫视线的何钟灵终于起身,她本想亲自把洗脚水端出去倒了,但这时红扇已经走了过来,马上端了出去。
何钟灵于是便攀着沈文宣一同坐着,放下帐帘,暖玉闻香浅笑:“累了吧?”
说着已解开了自家衣裳,抱着沈文宣藏身于红帐内。沈文宣立刻翻身扣住她的腰:“今日是怎么了,你许久不再热情。”
何钟灵只僵了一下,就继续温柔的笑:“我最近忙于外事,都疏忽了你我夫妻情分。”
沈文宣不再问,似默认了这个说法。于是二人鱼水交欢,彼此过后都很心满意足。枕着丈夫手臂何钟灵难得的舒缓叹了口气。
沈文宣抚了几把她光洁如玉的手臂,忽然道:“今天许多的大人,都把我当成了伯父的亲儿子。”
何钟灵顿了顿,翻身看他,眼里有些光彩闪过:“都入了家谱,拜了宗祠,如今你就是他的亲儿子了。”
沈文宣没言语。
何钟灵掌心抚上了他的脸,“夫君,别管你是不是亲生的,在别人的眼里,只要他们愿意相信你是沈家的嫡公子,那还有什么可多想的。现在老爷又升了官……其实论理你也能升一升的。”
沈文宣眸中不定:“我没想会超过伯父。这也不太可能发生。伯父身居高位,换句话说我们也是一荣俱荣。”
何钟灵幽幽道:“要是万岁真那么器重老爷、再升一升,他就和我爹平级了。”
夫妻同体,在只有两个人最隐私的时候,他们都是毫无保留的相望。
眸光流动间,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伯父曾经只在翰林院任个五品官,难以想象他会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如果不说圣眷隆重,几乎没有别的解释了。”沈文宣垂下眸,帐外的灯在他眼底投下长长的影子。
何钟灵就道:“到时候你升不升都不必太担心,一品大员的公子,都到哪里都会有人照应。”
“我有一个想法。”沈文宣突然低声道。
何钟灵摆出聆听姿势,他继续下去,低喃:“算上今天,不多不少九年了、记得当初也是伯父主动向圣上申请外放,就是那段时间,京城不是落马了一大批官员么?只是听说都是武将居多,伯父是文官,又在翰林院任职,理应没有牵连。”
何钟灵立刻就懂了:“夫君想说沈家原来也是被拖累了?有这种可能性吗?”
沈文宣于是蹙眉:“主要时间相距的较短,而且伯父官运正畅,自请外放还是太突然了。就算痛惜洵弟,家中毕竟还有老母体弱,作此决定实有仓促之嫌。”
何钟灵立时便握住他的手:“那夫君是怎么想的?就算文官武将泾渭分明,难道就一点联系也没有?”
沈文宣眸子亮起来又暗下去:“就是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当年犯事的人,都处以大宁最重的刑罚。八岁以上,男子流放充军,女眷全部刺黥刑,女子卖做官奴的,脸上不方便刺字,所以全部都刺在了身上。”
声音低沉缓慢的响在屋子里,何钟灵不由自主抱紧了身子,裹在被子里瞠目结舌。
她到底身为女儿身,听到这些惩罚女子的手段,也觉得背脊阵阵发寒。黥刑,若说最没有尊严的刑罚就指它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被刺了字,一辈子都洗不脱耻辱了。
看何钟灵有些被吓到,他主动上前,拥住了她的背。
“当然这只是我一个想法,”沈文宣又展眉,那么久远的事,还是皇帝下令封口,京城那么多能人都查不到的详细,就算他相查也查不到,“伯父明哲保身,可能当时确有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何钟灵眼底似有细密银针呼之欲出:“如果真是被封尘了你也就别想了,既然皇帝当初能下这样狠毒的手段惩罚那些人,肯定恨极了。那么如果老爷真有牵扯,哪里还能像现在官运亨通。”
沈文宣拍了她几下:“不说了,睡吧。”
东府院内,素锦在阳光下清洗银针,心里有些郁郁。
她本来让阿久出门采买时,去妙手堂为她买一些药材,可没想到那个陈大夫竟然不卖。
也不说什么理由,看见阿久明白她是沈府来的,药名刚刚报上,便挥手赶人。
陈大夫竟如此怕事,她不由感到些许恼。
进屋子去找沈洵,他却还没沐浴完,人也没回来。现在有了文进,他一般天天都要擦洗两遍澡,或者沈洵原先就挺爱洁净的,再加上他不能像个正常人自如行动,成日坐椅子,就更想保持身上干净。
看来以前那些日子,他还是能不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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