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涅

    当金婆婆看到我身后站着的夜无慬，嘴角不可控的抽搐了一下。她像是尽量克制了自己心里想问的话才憋出一句：“这是？”

    阿芹瞪着眼睛盯着夜无慬，那样子像是要在他脸上打个洞出来。

    我看着对面两个夸张的反应有些后悔自己不懂脑子胡来的行为，怎么就头脑一热不计后果了呢。“这个……其实是我一个人上路比较怕，所以让他陪我来的……”

    阿芹一副我懂了高深莫测的表情，而金婆婆则面上有些挂不住，这算什么？旁边的人一定在想金婆婆庄上的小丫头出门还要带上相好的。“你！这成何体统，孤男寡女的。”

    果然，金婆婆也会往那上面想了，阿芹反应很及时，她一把挽住金婆婆道：“这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都什么时代了金婆婆你别那么迂腐嘛。”

    已经整装待发的送货队伍都侧目过来，金婆婆的脸皮绷不住了，只好大大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积了几万年的怨气一口气舒掉一样，然后转身在阿芹的搀扶下就率先上了车。

    阿芹不忘回过头对我使眼色叫我也快点上车，我瘪了瘪嘴对夜无慬说：“好了，可以上车了……路上如果金婆婆说了什么，你可别记在我账上。”

    夜无慬怡然自得的样子迈开步子就向前走去。

    一路上金婆婆阴着一张老脸，如果在天黑从下面打个灯照着我一定会以为龙婆来了。她不发一言，只顾自己把头转向窗外，仿佛我们都不存在一样。

    倒是阿芹很享受这样的旅程，唧唧喳喳地盘问着夜无慬，年几许？家何方？有钱否？恨不得把夜无慬祖宗十八代给从地里挖出来。

    不过在夜无慬作答完。阿芹打了个冷颤也不说话了，夜无慬回道：“不知道。”你们懂的，夜无慬万年的冰块脸加上那对比死鱼要活灵活现的死鱼眼，不管他情绪有无波澜，看着人的时候都像把寒冰做的刀一样。

    气氛实在尴尬到了极点，我傻笑了两声开始炒热气氛：“啊。这位叫夜无慬。我和他的初次相见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那是个黑漆漆的夜晚，即使有星星和月亮也看不见，我一个人迷路迷失在山谷之间，那真是凄惨啊。”

    金婆婆的头微微转回来了一些。阿芹已经八卦系统全开，激动地毛都竖起来了。

    我满意地偷笑继续道：“我躺在草地上正是饥寒交迫，周围的环境又如此恐怖。就在我快吓破胆的时候，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我还配合地做了一个扑过去的动作。

    “啊——”阿芹吓得跳了起来，直把在空中的车给震得晃了好几晃。

    金婆婆狠狠地瞪了阿芹一眼。阿芹发现自己的失态吞了口口水又坐下了：“然后呢。”

    “原来那窜出来的黑影就是我身旁这位呢，多亏他把我吓昏过去，我才能度过那个不眠夜。”我说完偷瞄了一眼夜无慬，他歪着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阿芹突然鼓起掌来：“太感人了，这种故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我额头上掉下几条黑线，这……感人吗？但是阿芹的表情并不假，太匪夷所思了。阿芹道：“他一定是在暗处观察你很久。看你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担惊受怕，所以故意出来吓晕你。”

    呃？我撑着高低眉怀疑地看着阿芹。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夜无慬此时很不接灵子的说：“我并不是这样，我本以为你是哪里来的探子，所以把你抓到谷里而已。”我发现了他有一丝慌张，极力要撇清和我的关系，原来他不是不可攻破的。

    金婆婆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小子看来来路不明啊。”还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高见呢。

    此后的气氛又因为金婆婆这句话而清冷起来，我撑着头开始假寐，这要找话来说实在太困难了。

    经过整整一天的赶路我们终于到了忘川崖，东王公派来送货的把神木卸在后院就向金婆婆告辞了，我看着时间不早也和金婆婆道了别。走前我把阿芹拉到一边说：“我这就回栖木林了，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你表哥吗？”水东流的事我一直也记在心上，总想着有机会帮上一把，不能叫那婶子拆散一对有情有义的鸳鸯啊。

    不知道阿芹是没心没肺还是早已胸有成竹：“哦，你这么一说那正好，你帮我给表哥带个口信，让他有空来一趟，神木也运到了，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会造房子的了。”

    这姑娘看别人事情的时候挺明白，怎么到自己都糊里糊涂的。我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已经把她这段话给粉饰了一通，准备组织好了带给水东流。

    出发后我对夜无慬说：“我一会儿要先去次鹦鹉村子，你和我一起去了再找地儿谈谈呢，还是先去什么地方等我？”

    夜无慬想也没想就说：“废庄等你。”喂，和我一起走有那么难受吗？跑那么快。

    经过那晚的摸路我直接飞到水东流门前才下来，怕又遇到那位大婶我门都没敲拉开就进去了。

    水东流正拿着一封信在看，见有人不敲门就进来正要一发族长神威，但是见到是我后又发作不出来，表情就凝在那边。

    “我来了，又给你带了表妹的口信来。”我笑眯眯地一屁股在他桌前的椅子坐下。

    他眼珠一转，又要掏出纸笔，我忙阻止他：“不用了不用了，这次没事，是真有口讯。”

    水东流这才放下警备问道：“表妹有什么事？”

    我便把被我装点过的话说了出来：“唉，阿芹一个姑娘家寄人篱下也不容易，本来忘川崖庄子上有个姑娘伺候金婆婆还好，如今只剩阿芹一个，冷暖自知啊。”

    水东流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很好。

    “如今金婆婆不知怎地又想建个新屋子，先是让我出卖色相去问东王公讨了来，这会儿又要阿芹这个弱女子一个人把屋子给搭起来，唉，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我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水东流噌地就站了起来：“好她个有头有脸的上仙，竟然欺负小姑娘，太不可理喻，我要找她理论！”

    真是个冲动的少年。我道：“快别这样，金婆婆也算是照料了阿芹那么久，总有恩情在，而且你这样治标不治本，我走时阿芹就说了，叫我只报平安，其他不要多说，真是个好孩子。她就是不想让你和金婆婆闹翻，你这么一冲动不是浪费阿芹一番苦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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