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办室出来,护士问交了没,我说就去交,“快去交,不然药就停了。”声音很冰冷。我脚步沉重。搜了身上所有的钱,只有三千六。我拨通了妈的电话。一听妈的声音,我就说不出话来。
“倩,你怎么了,啊,说呀,你要急死我呀,说呀。”
“妈,我爸他…。。”我泣不成声。
“你爸,他,他咋了?”
“他住院了。”
“他住他的院,干吗告诉我?对了,死女子,你是不是又和你爸联系了,你忘记了他对咱娘儿俩的做的事了。”“我没忘,可是,我爸他现在命在旦夕。”“什么命在旦夕,死了才好!早就该死!”“妈,我不要他死,不要。”
“好,那你好好照管!”妈啪的挂了电话。我又打了几次,妈一直没接。
高原打电话来,我没有接,怕自己哭得厉害。只回了电话,说这会儿正忙。
是呀,得设法弄到钱。
我相起了雪娇,能借一点是一点,他本来就没有多少钱。雪娇接到电话,半个小时后来到医院,拿来了六千块钱,她瘦了,苍白着脸,头发也没有原先齐整。她说:“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也没有积攒多少,你先用。”原来他生孩子不久,老公就在外地打工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家,钱也没有影子。“唉,真不该早结婚,原以为…。。唉,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打电话。”她勉强笑了一下,那笑容让我心酸。
我交了钱,回到病房,医生让在外面等。我哀求医生让我陪着爸爸,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段日子,也是父女最后一次机会。天慢慢黑了,父亲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有他微弱的呻吟。我坐在病床前,心如刀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也跌入一个又深又冷的洞,焦急、心疼,无能为力。护士又一次催我出去,我只有慢慢的退出。垂头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从听到父亲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吃一点饭。到这一刻才意识到父亲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父亲,虽然他曾那么样的伤害过我。明天早上,可能又要催款,抢救室的费用不是我原来可以想象。我想给关林打个电话,又有些犹豫。恨自己一直以来花光了家里的钱,到家人需要的时候仍然不能给予,真是没用。我甚至后悔没有早一点去打工,这样就可以把大学的学费省下来。
夜色渐渐深了,北方的气候格外的冷,我缩着身子。恍惚之间爸爸微笑着向我走来,身边有一个女人,好象是妈有不是妈,突然一阵大风吹来,爸爸往后退去,我大叫喊爸爸,他不答应,我追上去,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突然睁开眼,医院很静,楼道只有我一个人。我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爸爸,他仍然一动不动,只有监护器在工作。
凌晨五点,有人把衣服披在我的肩上。是妈妈来了。
“妈—。”我抱着妈哭了起来。
“别怕,你爸爸不会有事的。”妈声音有些哑,眼睛也肿着。我紧握住妈的手,想给她力量。
“给,吃饭,还热着呢。”命令的口气。
面条,平时我最爱吃的,妈妈亲手做的。我肚子很饿,但吃不下。
“吃吧,吃了才有精神照顾你爸。”
“那个女人呢?”妈尽里用平静的声音,但掩饰不了愤怒。我摇头。“嫖子养的!”妈骂了一句。
“妈,你回去吧。这儿冷,你血压又高。”我担心妈会骂爸爸,在他突然清醒的时候,这样对爸爸不好。“要不是为了你,妈才不来呢。来,把衣服套上。”妈取出毛尼大衣。我和妈紧挨着坐着,时不时往里面张望,希望爸突然能睁开眼睛。妈的白头了在我眼前晃动,我一天天长大了,妈慢慢的变老了,又一阵心酸。
终于护士让进去了,我握着爸爸的手,一次次呼唤。妈抚摸爸爸额头的手抻出又突然缩回,“喝,总是喝,现在喝出人命了。”妈低声抱怨。“妈,你!”我有此生气,现在说这样的话。“是车撞了。”我提醒她。“车撞,我都问过了,是先晚的酒,醉酗酗在路上走。”妈是又恨又气。妈用湿毛巾给爸轻轻擦脸。
我为费用的事离开病房,给关林打电话。他听我说了情况,半天不语。我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办法。我挂了电话,心里不是滋味,虽说是同学,可到了关键时候,不一定能帮得上,况且以前拒绝了他,不知道他人家现在怎么想呢。真后悔找错了人。摁出英子的号码,最终还是没有拨。想到在这么个特殊时间,怎忍心打扰,就让她享受新婚燕尔的幸福吧。
手机响了,是小吴,他说,公司要开会,不知你走到那儿了,快点。我这才想起没有给公司请假,这下怎么办?才实习期,弄不好经理要辞退我。唉,慌忙给经理打电话,可气一直占钱,好不容易打通了,告诉了爸爸的情况。
“情况怎么样?”他焦急的问。
“现在还在抢救室。”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本来还要说事情紧急未来及请假等。
“别难过,病人要紧。祝伯父早点康复,也希望你早点来上班,项目很紧。”
我松了一口气,回到病房。一会儿,进来了好多医生,说是要求会诊。我像犯罪的人等待着判决。最后的结论是:如果晚上六点前能醒过来,就有希望。
妈说要回去一趟,给父亲拿些换洗衣服。我跟在妈的后面走着。“回去,仔细看着。”我站着不动,嗫嚅道:“妈,可能……可能没有费了。”声音低只有我能听见。“知道,准备着呢。妈现在就去交,你也抽困眯一会儿,不然身体吃不消。”妈声音出奇的平静。
医生还是不让长时间待在里面,我在病房外焦急地徘徊。
手机又一次响起,是英子,原来她昨天也曾给我打过电话,当时正在飞机上,无法接通。“倩倩,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差点急死我。伯父现在怎么样?”她是从公司小吴那儿知道的。我故作轻松说,不要紧。“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她要打钱给我,说是她家的账以后再还。我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就说号,什么现在不用,千万不能耽误了治疗。”她顿了一下,“虽然钱不多,能帮一点是一点。”
如果她此刻在面前,我一定要拥抱她,以此来表达我的感激。
下午五点二十分,爸爸的左手食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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