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叡劼的车停在程家的庭院外。
程曦尚未收到风声，在C城分部里处理急务。
即使程曦不在，程家的工人们对待殷叡劼的态度依旧鲜明异常。他们非常真诚地感谢了他对小姐的多加照顾，然后接过人，将门关上。
殷叡劼在车里，看着程家楼梯的灯亮起，然后是洛可儿的房间。模模糊糊的三个人影，应该是两个人合力将洛可儿架回房间，窗帘被放下，他能看到的只是一室黑暗。
他就在车里坐着，望着那一片的黑暗，脑子里反反复复地翻滚着程曦给他的文件和当时说过的话。
“她可是压了全部身家在你身上。她爸爸留给她的遗产，她半毫都没留下，双手奉上，还要几经周折，让你瞧不出来处。殷家翻身，她收的唯一回礼就是你生日宴上她和沈昭仪的不欢而散。她不是真的那么迫切地想体验生活，而是无法光明正大地向母亲宣布那笔钱的去处，落荒而逃。”
“顾瑀莫对她那么好，也不过是她为自己筑的外墙。躲在墙里面，才能在心底肆意妄为。喜欢你喜欢的颜色，听你最爱的歌手唱的歌，看你推荐过的电影。最好你永远没有发现她的这些喜欢，即使发现了，也要假装巧合的欢喜。”
“你现在去问她C城的产业构造，竞争模式，恐怕她最说的清楚的就是医药业。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殷家扩张之前最大的产业就是医院，她那笔巨资也就是注进了殷家的医院。”
“早前的沈昭仪我就不提了，之后让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蕲艾瑶。你是甚少开口，和可可开口过几次，哪次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她又哪次没有替你办到？”
“这些是她记得的。剩下的，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顾瑀莫说放手，她冒雨回纽约找你，恰逢蕲艾瑶和陆观塘重归于好，你不知何原因收留可可一夜。不记得她和母亲激烈争执，强调她的真心、她的决心，还有她对你的期待。不记得她母亲连夜被送进医院但是抢救无果，为了证明自己的坚持没有错，在风雨中等了你五个小时。”
“当然，她也不记得你带着蕲艾瑶回家，对风雨中的她无动于衷。不记得她埋怨自己的痴心妄想害死母亲，拖着湿淋淋的身子跪在母亲尸身前一晚直到昏厥。”
“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不停哭着说，她的人生明明已经被人妥善安放，细心保存。有人免她苦，免她惊，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但她现在却终于清楚地知道，或者她一直都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来。这句话她也忘记了，可我还记得，每一个字都记得，她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那种绝望的表情我也记得。”
“你忽然告诉我，显然不是为了要我对她产生愧疚、感激的情绪。”殷叡劼听完，内心太震撼，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响。
若不是最近重组资产，翻动到往昔的材料，发现有些奇怪的地方，心生疑虑，一路追踪下去找到了程曦。他恐怕永远不会明白那笔在最紧要关头来的最及时的资金有这样的周折。
他也永远看不到藏在那些百转千回之后，那一个伤地最重的人。
“当初的洛可儿已经被你逼地香消玉殒。如今的她，已经等到那个人。”
“如你所愿。”殷叡劼望着当时程曦冷漠的瞳孔，在心底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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