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街一逛冬香也就忘记了刚刚的伤心事,脸上露出娇笑来。夏香与秋香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秋香一直认为女人是种神奇的生物,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可一牵扯到逛街购物,就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毅力来。以前她妹妹是一个,现在秋香心中的名单又增加了两个。
——夏香与冬香。
虽说这两人花钱不若自己妹妹那样如流水,可这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瞧瞧的行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秋香只觉走得脚底绵软无力,身子也有种说不出的轻飘飘感觉,灼热的热量一下从脚底积蓄到了脑门,以薄汗的形式出现在前额,鬓角的发丝也带上了一些湿漉。
秋香瞧着两人的表情,擦了擦前额,这下终于忍不住提议到去茶棚坐坐。
两人大抵也是有些倦意,稍作迟疑便同意了秋香的提议。
***
苏州城的四月,冷热恰好适宜。
正午十分,那一轮太阳正压在头顶,耀眼的光线把年轻姑娘的黑丝照亮,折射出乌亮色泽。俊俏的脸庞更是洋溢着一种年少的气息。年迈的阿婆在弄堂里搬出椅子,晒着太阳与对门的妇人聊着天打着瞌。
白墙黑瓦,屋檐上不时有落单的猫儿踩着轻盈矫捷的步子奔驰而过,不想却惊了枝头歇息的麻雀。
带着浓重苏州方言的吆喝在耳边此起彼伏。
不消片刻,夏香便找到了家茶棚。
那家茶棚没墙没壁,顶棚是用老旧的木头搭建而成。经两日来的大雨冲刷狂风席卷,却也没有坍塌的迹象,反而把乌黑的木头洗刷成了深色发亮的茶褐色。它缩在街市一角,把来来往的行商收于眼底,倒是个歇脚看热闹的好地方。
秋香和夏香冬香来到茶棚时,里面就剩下最后一张桌子。
老板是个中年壮实的汉子,一身皮肤黝黑,就连说话的调调也显得极为老实。
他给秋香三人擦了长椅和桌子,便露出白净的牙齿一笑,指着茶棚前的看板道:“姑娘,凉开水三文……”
冬香是三人中出门最少的,望着四周眼里尽是惊奇,还不等秋香做主就抢过话头:“老板,你家不是茶棚吗,怎么还卖凉开水呢?”
那皮肤黝黑的汉子听了一愣,看着冬香滴溜溜注视的眼,不知怎么地脸就一红,支支吾吾道:“我不晓得,但是家家茶棚都卖凉开水,我就也开始卖了。”
冬香一看这汉子黑脸一红,突然来了劲,嘻嘻道:“你不知道就学人家开茶棚了?”
那黑脸汉子眨巴着眼蠕动了下嘴唇,脸又红了几分,本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现在被冬香一调笑更不知道怎么答了。
夏香一见,随即扯着冬香的脸,对那汉子道:“别理这小丫头,你上三碗茶就得了!去吧……”
夏香才挥完手,汉子就感激地看她一眼,赶忙溜走了。
冬香不甘心的揉了揉脸颊,道:“我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呢!”
“人家卖凉开水就凉开水呗,关你这丫头什么事?”夏香撇撇嘴,有些受不了她。
这时秋香才道:“茶棚本来就是让来往之人歇脚的,这卖什么不打紧,主要是便宜就好。”
“哦。”冬香点头,脸色渐显失望:“那就是没小吃卖喽。”
原来她还打着吃东西的心思,可惜落空了。秋香笑,而夏香则摸摸袖子里的钱袋,大有劫后重生的意味。一晌过后,那黑脸汉子就端着三碗茶上来了。
他看冬香的眼神还有些紧张,幸好这丫头这次什么也没有说。
搓了搓手,那汉子转身离开时,茶棚又来了两位客人。
两个男人,一个而立之年,一个十七□,一个深蓝色长袍一个灰色短装,一主一仆身份昭然若揭。
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人长相富足高大,直比灰色短装的高出了一个头。他额间渗着不少汗水,一手拿着宽扇,一手拽着前襟抖动两下,似乎想减少一丝燥热。
而灰色短装的年轻小伙俨然一副书童打扮,他面上的汗水也不必蓝袍男人少,一双手自是在面上来回煽动。
不等男人开口,那书童便拽着黑脸汉子问:“老板,还有座吗?”
汉子摇摇头:“没哩,要不你们先站在等会儿?”
书童皱眉,回头看蓝袍的男人,眼中擎着为难:“主子,怎么办?”
男人说:“先上茶吧,我嗓子冒烟儿了!”
蓝袍男人的嗓音沉稳,眉宇间却透露着一丝焦急,说完就抿着唇望向茶棚之外。
***
本来秋香是不会注意到这两人的,可在看到蓝袍男人拿着宽扇的手后,不由心中一惊。那男人右手居然生了六根手指,好不怪哉,惹得茶棚内几人来回打量。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秋香顶多也就看两眼便作罢,眼中定然不会有任何惊疑。
让秋香感兴趣的便是男人的身份,如是她没有猜错,那面前的蓝袍之人应是唐寅的好友——祝允明,祝枝山是也。
相传他生来右手有六指,所以便称枝山。
秋香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所以还稍有不确定,但没过多久那小书童的一番话就让秋香肯定了那人身份。
小书童对他说:“主子,你说唐公子究竟是跑哪里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唐公子?如果秋香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指的唐寅了。秋香轻抿一口茶,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了耳边。
此时就听那疑似祝枝山的男人开了腔。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祝枝山跑得一脸是汗,心中早有不悦,被自己家的书童一问语气当然算不得好。
不过这也不算是斥骂,他表情上更多的是为唐寅的担忧。
日头的太阳还没丝毫松懈,祝枝山眯了眼,重重喘了一口气,没人能知道他此时所想。
只待他阖眸睁开眼时,眼里的燥气消去了几分。他抿了抿唇,最终向茶棚老板走去:“老板,你见没见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他穿了身月牙色的袍子,看上去斯文,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大概有这么高……”他倚着自己的身高比了一下。
皮肤黝黑的老板朝着天花板想了许久,就像祝枝山一脸期待中茫然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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