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绿衣一个人走在前面,并不理会何林蒲,而何林蒲只是沉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也并不理会他身后跟着的孟霖铃。扈从们远远跟着,也不敢跟得太近。于是,似火的骄阳之下,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一路走着。
只是才走了没有多久,乔绿衣被太阳晒得实在受不住,裹在身上的棉布浸了汗,让她颇为难受,而好不容易愈合了的溃烂沾了汗,又开始骚痒刺痛起来。
才刚有些不舒服,何林蒲就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她,她吃了一惊,控制住了想要甩开他的冲动,抬眼望着他。
“这会儿太阳太大,回悦和楼里去避一避吧。”
乔绿衣原想拒绝,可是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和两旁蔫答答的树叶,和安静没有行人的道路,再想到身上的刺痒难受,就只好应了下来,然后拿眼睛去看孟霖铃。
何林蒲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孟霖铃,温和又有礼地笑了一笑,向她道:“一路行来颇是燥热,孟姑娘……也一同去吧?”
孟霖铃原本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忽然听到何林蒲的邀请,立刻就明亮了双眼,扬起嘴角,嫣然一笑,应道:“好。”
三人再次回到悦和楼,梅十三和李元郎早已离开,老掌柜和伙计一看到乔绿衣就立刻苦了脸,看得乔绿衣一阵气恼,横眉竖目地一拍桌子,冲着老掌柜叫:“老子不是来拆你店的,别看见我就跟死了老子娘似的!”
老掌柜被她这话气得显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老泪纵横地对着何林蒲,“我的东家呀……”
乔绿衣只恨不能一脚踹上去踢开这张老脸,正想要拍桌子走人的时候,何林蒲却快了她一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一边对老掌柜笑道:“给我在雅间里多打几盆井水放着去热,再备两碗冰镇的酸梅汤。”说罢就带着乔绿衣往楼上去。
进了雅间,乔绿衣冷着脸不言不语,也不接何林蒲递给她的酸梅汤。
何林蒲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皱了皱眉峰,想了想道:“或者我把绣扇和绣屏给你叫来?”
乔绿衣却不耐烦地,“那还不如我自己回去。”
何林蒲摇头,“不行,外头太阳太大,太热了,你会受不住。”
乔绿衣其实更想趁这个机会问他那两名刺客的事,但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安然喝着酸梅汤,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孟霖铃,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但何林蒲看着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明白了她的意思,道:“这件事,回头我再跟你说。”
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端过酸梅汤,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看到何林蒲带着暖暖的笑容,那专注的目光,她就垂下眼睑,不再去看他,只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一些事情。
其实她很想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这样细致入微的体贴,这样甚至是称得上宠溺的包容……他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忍受她?她的脾气差,声名更差,跟男人称兄道弟,出入柳街胡同,打鸡骂狗,调戏姑娘,这些不论哪一样,都是一般男人对女人所不能容忍的;但如果要说美貌,她甚至比不上坐在他身旁对他满含情意的孟霖铃。
孟霖铃这样不顾脸面地跟着他,这样的情意绵绵,她不信他感觉不到。明明他可以很多的选择,可为什么偏偏还要将就她?但是这样的话,她既问不出口,也不能问。
所以,她问了另一句:“澹月怎么样了?”
“除了每日闹着要来见你,其他都还好。”他答。
“不要让她来见我,”她盯着眼前甜白釉的上好瓷碗,隔了好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你要管着她,不可以再让她任性妄为了。”更加不能找她,她不能毁了一个好好的姑娘。
他仍旧是笑了笑,道:“我知道。放心吧,不会的。”
乔绿衣抬眉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放心吧,不会的”意思,是让她放心,她不会毁了他的妹妹吗?她不知是嘲讽他,还是自嘲地笑了笑。他是四年没有回来了,只怕是已经忘了自己的妹妹是怎样一副固执又执拗的脾性了。
如果真的放任何澹月这样缠着她,死活闹着要嫁给她,是一定会毁了她的。一旦她的真实身份被她得知,到时候又要怎样收场?何澹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嫁人的,居然是个女人,这会让她何等的难堪!何林蒲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做,还是并没有想过这些后果?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愈加的不好。她不看何林蒲,也不看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发出声音的孟霖铃。等她喝完了这碗汤,叮的一声,将调羹丢在了碗里,摸了半天没摸到帕子,正打算用衣袖擦嘴时,一方叠得方正的锦帕被递到了她面前。她想也不想,抓起擦了擦嘴,又随手丢在了地上,这才转身面对何林蒲。
“何林蒲,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在这儿。”
何林蒲的眼睛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之色,点头说好,顺从地起身,又转向孟霖铃,“孟姑娘?”
孟霖铃自然是要随着他走的,于是也起身告辞。
何林蒲在离开前,又将地上乔绿衣随手丢弃的锦帕捡了起来,弹了弹灰尘,又重新叠好,放进了袖袋里。乔绿衣和孟霖铃同时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率先走出去。
孟霖铃终地忍不住,在离开前恶狠狠地剜了乔绿衣一眼。而乔绿衣,一脸无知者无畏,心安理得,满不在乎,同时嘴角又带了一丝得逞的窃笑。
这一切都是何林蒲自愿,哪怕她孟霖铃再愤怒,也都没有用。所以,乔绿衣心安理得地随心所欲,没有丝毫愧疚。
待耳根清静了之后,她叫来生财。
“今日李元郎可有什么不一样?”
生财想了想,道:“李家大爷今日除了话不多,旁的倒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我跟沈修阅打架的时候呢?他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生财又仔细回想了一想,突然道:“似乎那个时候他一直在看着你们,只是沈七爷险些……误伤您时候,他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乔绿衣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就没有看到呢!”
生财眨了眨眼,一瞬间似是有所悟,但到底没敢说出来,只是隔了一会儿,才轻轻地道:“到底是与您多年的情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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