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嫁

    回去的路上，水兰便忍不住心焦起来：“小姐！”

    乍悟喊错了称呼，又急忙改过来：“王妃，老夫人这般做法，分明实在为难您……”

    话音一下子被沁雪肃然喝止：“住口！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水兰撇脸过去，见沁雪神情端凝，眼里闪过厉色，顿时哑了声。

    清澜见状暗暗点头，水兰这些日子在小院子里没大没小惯了，嘴又快，确实是失了方寸。反观沁雪，自从进了王府愈发的行止有度，周身气度不亚于寻常的大家闺秀。

    主仆三人一路无语，直到了轩峻居，关上了自己屋里的门，水兰立时跪了下去：“王妃，适才是奴婢逾矩了。”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衬着一脸姣容，很是俏丽动人。

    清澜暗暗叹气，身边自己两个大丫鬟年纪都不小了，也当早做筹谋了。

    沁雪在一旁跟着跪下：“奴婢也有罪责，请王妃一并责罚。”眼睛直视地上，却不回看递眼过来满含感激的水兰。

    “都起来吧。”清澜柔声道，“想当初在赵府里挣扎度日的时候，都是你们陪伴着我，如今虽换了地方，换了身份，私下里我与你们自不是一般的情分。不过，”话音一转：“沁雪说得也没错，水兰今日是莽撞了些。这王府之事……”颦眉叹了一口气。

    水兰这回再不敢随意插嘴，与沁雪只静静伫立一旁候着。

    清澜想到什么。转而一笑：“早早知晓府内之事也好，什么事情都是有利有弊。何必太过伤神？明日我等只管跟着孟嬷嬷接了账目，先认了诸多管事便是。一切待我三日回门后再说。”

    沁雪二人顿时眼前一亮，有回门之事做了缓冲，既是情理应该，也可趁机会查账查人。

    待祈峻从书房回来，得知此事不由一愣，颦眉道：“这事急不得，回门之后再说。”竟是与清澜一般想法。

    祈峻又不免睇向清澜，扬眉笑道：“母妃对你看重。也是好事。要不我让王总管来听你调令。”

    王总管名王诚，却是王荣的哥哥，做了王府管事。王家一家子都是王府里家生子，后来王荣做了祈峻身边小厮跟着上了战场，屡屡立下战功，老王爷干脆开恩让他脱了奴籍谋求功名。这些琐事却是一路上王荣有意在清澜面前说过。此番祈峻一提，清澜也方才想起。不由心里一暖，点头应下。

    祈峻便要让人去叫来王诚，清澜摇头道：“明日总要见过诸位管事，到时再见也不迟。”自己才从老王妃的宁云居出来，便迫不及待地让夫君寻来了王管事，传进婆婆耳里，不是显得不自信就是急于揽权了。

    祈峻一向不关心这内务事。见清澜处事从容舒缓。又与自己母妃言笑半日相处和谐，自是放下心来。又听清澜提起归宁之事，满口应下：“白老是你师傅，也算在此地的亲人。既从那里出嫁，理当备礼回门一趟。”

    说到这里，不由也自觉苦了清澜，揽住她腰肢，叹道：“远嫁此地。累你与家人久别不得相见。你大哥临行时还特意寻过我一趟，交代我好好待你。清澜，我一个带兵之人，恐怕……”

    却被清澜掩住了口：“今日母妃都已告知过我了。我自然心中有数。”心里不由惦记起了大哥，不知雪凝嫂子是否安好？

    祈峻默然不语，却是将清澜搂得更紧。思虑起回门之日，也可托人捎些礼物回金国。

    小两口新婚蜜意无限，相互偎依在一起，低低吟语似有说不完的话。用过晚膳，去了趟宁云居请了安，二人便早早回了房。平日里一个要看地域志，一个爱看史书，这会儿却是吹了灯早早安歇了，自又是一晚的亲密纠缠。

    次日一早，清澜如往日一般时辰醒来，身边却已是清冷，不由一惊拥被而起。却听着门吱呀一响被打开了，满室明亮起来。

    祈峻头脸俱是汗，正要去往隔间准备洗浴，见清澜已经醒了，道：“两日不练剑，今早便睡不着了。”

    听着像是解释。清澜急忙披衣起了床，唤人抬来热水，自取了换洗衣物为他安置好。祈峻有些不自在：“冷水就好。你不用忙。”

    清澜也有些赧然，退出了隔间，虽已是做了夫妻，白日看着与灯下朦胧到底不同。颦了颦眉，夫君身上伤疤不少，可胸腹间一道却是十分惊险，当时来看便已伤及了要害，不知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婆婆说得没错，沙场征战刀剑无眼，怎能不叫人揪了心？

    沁雪和水兰早候在一旁，一番梳洗妆扮后，清澜见沁雪取来一件金丝描凤正红褙子，不由一愣，顿时会意过来，抿嘴笑了笑换上。自己向来甚少穿艳红色的，可今日却要去花厅主事，郑重些倒也应该。

    祈峻出来时见着却是有些惊艳。嫣红色彩衬着清澜小脸愈发晶莹如玉，凤眸黑亮透着精神，脸颊浅浅酒窝若隐若现，更添水媚。胸型饱满，腰处柔细如织，一袭浅素长裙显得身姿婀娜，娴雅端庄。

    饶是看惯了妻子，仍觉与往日素雅判若两人。剑眉微扬，眼神中闪过了悟。

    夫妻俩用了早膳，便相携去给老王妃请安。老王爷今日上朝，午后还要去趟京郊彪骑营，早知会过祈峻。

    一进屋子，便见老王妃正摆弄着一盆新近开花的石竹，执剪修着枝叶。见二人进来，老王妃便含了笑：“今日看着清澜精神透亮得紧，却比这石竹更娇艳上三分了。”

    清澜闻言望去，正见这石竹花瓣透粉，芯蕊处嫣红一片，竟与自己这身打扮看着相似，不禁眼神微敛。

    老王妃吩咐了孟嬷嬷，让人给轩峻居送去几盆新开的花，随即对二人道：“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必日日来这里请安。”

    祈峻仍是一派恭谨，不以为然。清澜细细看了，暗暗记在心里。

    用了清茶，祈峻便依例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清澜则跟着孟嬷嬷去了花厅。

    花厅里已是一派寂静，乌压压站了一片人。清澜看着不由皱了皱眉。

    待孟嬷嬷将老王妃的话交代下来，便站到了清澜侧下方敛声不语，神情十分恭谨。

    沁雪上前一步，正色道：“还请各位管事和嬷嬷依次上前，报了名姓和所管事务。”言行一派落落大方，在众目睽睽下怡然不惧。孟嬷嬷侧目打量，暗暗点头。

    清澜端坐在上首，并不出言，只任由沁雪和水兰发号施令。冷眼旁观，见不少管事行进间颇有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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