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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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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到女王部落去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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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后挪挪,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将弓箭握在手中。他沒有了最初的惊慌和恐惧,因为从这个庞然大物滞重的步态和迟缓的行动中他明白自己的马随时可以带他逃离险境。他用脚踏住缰绳,防止马离开自己,直起腰拉弓引箭。几乎沒有瞄准箭就飞了出去。食肉牛停住,歪过头去冷漠地望一眼那根楔入脊背的箭矢,浑身骤然一抖就把箭抖落在地上。它的皮肉迅速弥合,但浅红色的血仍然渗了出來,顺着它的右肋一股一股地流着。它似乎不觉得疼痛,继续以稳健的步态朝前走來,巴思坎得尔取出所有的箭放在面前,不停息地射过去。一阵嗖嗖嗖的响声之后那家伙已经是一个浑身带刺的怪物。它再次停下,略微有些忧急地抖动浑身的皮毛,抖了几下便发出一声洪亮的哞叫。所有的创口都砉然张开了,箭矢纷纷落地。最后只剩下插在额际黄斑处的两根箭了。它无法抖落它们,便弯下脖颈将头在雪地上來回磨蹭,直到箭矢脱落它才抬起头恢复了那种憨傻懵懂只顾前行的姿态。巴思坎得尔怦然心跳。他看到它已经改变了颜色,浑身上下血红一片。包括它那极力睁圆却仍然细长的眼睛也变得血光闪耀,头上的血水不住地流下來,通过眼睛滴落在积雪上。积雪的匀称洁净顿时被许多红色的窟窿眼所破坏。巴思坎得尔扭头看看,见身后远方的雪雾正在消散,洞隙一样的蔚蓝中一线固体的白色清晰可见。那是浮现在半空中的阿西加坝雪山。这就是说他已经走出了赤狼草原,再有一天或一天半的行程,他就可以进入梅尼诺女王部落的领地。他想到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和一头野兽分个你高我低,而是要去女王部落寻找一个能够满足自己的勃勃野心的机会。他不怕死,但要死得其所,死在那种能让自己声名万里的事件中。他将弯弓套在脊背上,手持长刀唰地站起。这一刻他想如果那食肉牛朝自己一头撞來,他就毫无惧色地迎上去和它殊死一战,如果它还保持着那种娴雅的不怕人伤也无意伤人的样子,他就立即离开。他立了一会等到的结果是后者,便收起长刀拽着缰绳拉马起來。 。

    这时食肉牛停下來又一次发出阵阵洪亮的哞叫,如同长号吹彻天涯。正准备立起的马随着这哞叫跌倒在地。巴思坎得尔大吃一惊,沒容多想就跨上了马背。马的眼腈无奈地重复着张开又闭上的动作,马头耷拉在地上,腰际陷下去显得软弱无力。他捶了一下马屁股,双腿从马的两侧使劲踢打。马强迫自己克服体内正在滋长的疲软,绷起眼皮抬起头颅跪起前腿撅起屁股,驮着主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它想按照巴思坎得尔的指挥迅速离开,可它身不由己,扭头摆腰绕了一个大弯才笨拙地转过身去。他要让它放蹄奔跑,它也想放蹄奔跑,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去,似乎那牛正憋足力气试图将它牢牢吸住。它好不容易迈开了前腿,只走了几步,就遇到绊腿的雪堆。它跌倒在地上,主人被掀下了马背。巴思坎得尔爬起來恼怒地猛踢它的腰际,它却固执地贴紧大地连挣扎着站起的样子也不做了,巴思坎得尔终于明白,他的马已经被那个庞然大物吓瘫了。庞然大物还在继续靠近。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耽搁在这里,便用伤感的语调向马告别,又担心在马还沒有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承受被那家伙撕咬的痛苦,就举刀砍向马腹。血花飞溅,红色染透了积雪。庞然大物稳住身子平静地注视着他,眸子里充满疑惑:为什么要这样?巴思坎得尔离开雪包,朝阿西加坝雪山的方向大步走去。这时,他发现滴血的食肉牛不紧不慢地跟上了他,发现积雪突然消逝,在他四周有了一片宽广的泥土的色泽。他愕然立住,瞄了半晌才明白不是积雪消逝,而是那种他极不愿意捕杀的动物覆盖了大地。

    从他一离开部落,狼群就跟在了后面。它们知道他孤身一人,对它们这个集中了所有凶残的群体沒有绝对威胁。它们当然也知道,一旦咬死前面那个猎物,能够分食一块血肉的仅仅是那只处于领袖地位的公狼和几只受他保护的母狼。还有几只在勇猛和狡猾方面出类拔萃的公狼也会抢到一些肉或者带肉的骨头,但那必须绞尽脑汁,用计谋引诱头狼对猎获的食物放松警惕。比如选择最佳时机向母狼发出情欲的呼唤,甚至扑上母狼的脊背强行求爱。这样头狼就会分散注意力。等它跑过去恶毒地想赶走那只公狼时,公狼便撇下母狼直扑食物。这时另外几只公狼一定会乘隙叼走一块它们早就看中的肉奔向一边直着脖子大嚼特嚼了。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头狼总显得有些沮丧。它的力不从心已经表明,除了厮杀之外,在智慧方面狼群中超过它的大有人在。在屡次上当之后它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暴戾也更加自私,因为它想到,或许有一天,它通过无数次搏斗才得以稳固的地位会被别的狼代替。

    在追踪巴思坎得尔的长途跋涉中就有过一次这种事情。它们意外地碰到了两匹精疲力竭的马。不知骑手为什么要出门,大概是冻死或者饿死了,撇下它们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游荡。头狼在窥伺到周围沒有危险后,一声长嗥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两匹早已在人的**下失去了野性的马几乎沒來得及产生恐怖,就被它们扑倒在地被利牙切割而死。头狼并不急着吃肉喝血,它喊喊叫叫地让那几只母狼过去,同时來回蹿动着驱赶那些可恨的同性和那些它不钟情的母性。但那几只受宠的母狼怎么也到不了马尸跟前,公狼阻拦着它们并不合时宜地向它们调情。嫉妒使头狼丧失了理智。它扑过去用象征权力的牙齿狠狠咬散那些公狼。接下來发生的事情是,所有的好肉都被别的狼叼走,而它作为领袖却只能和它的妻妾们围着两具马的骨架歪头斜脑地啃食所剩不多的残筋剩血。到了嘴边的肉吃不上,还要承受母狼们的奚落。它取得的地位对它又有什么用呢?它因此而感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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