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转变成一种尖锐的疼痛,不舍与无奈像许许多多纠缠交错的荆棘,紧紧的勒住了我,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
纱南就守在门外,她很快转告大长秋,大长秋分别派人传唤皇太子和侍中阴兴。刘庄正守在云台的侧
殿,所以闻讯赶來得十分迅速。
刘秀极力保持清醒,等到阴兴气喘吁吁从宫外赶到广德殿,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后。这半个时辰内刘秀
只略略对刘庄说了两三句话,他似乎一直在等……维持着仅剩的体力,苦等……
这段时间,我已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哀痛,心里麻木得已经体会不到任何感觉,刘秀紧紧握着我的手,
使我不再感到害怕,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
“君陵……”刘秀伸出手,才半个多月工夫,手腕便足足细了一圈,腕骨棱棱突起,他用手颤巍巍的
指了指跪在床侧的刘庄,“这孩子天赋聪颖,禀性纯善……朕不担心他将來不会做一个好皇帝,只是他现
在年纪尚小,偶尔难免会使小性儿。做皇帝的儿子或许能使性儿,但是假如做皇帝,行事往往身不由已,
万万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儿來,当心怀天下,多为社稷苍生着想……你是他的亲舅舅,从小看着他长大,他
的禀性你最熟知,你的为人朕也最熟知,所以……所以……朕今天便将他托付给你了!”
阴兴从进殿开始脸色就一直阴沉着的,等到刘秀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他的表情已变了数变。刘秀吩咐
代卬将刚才的话记录下來,这才大大喘了口气。我在他颈下塞了只软枕,让他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我的身上
,我从背后支撑住他。
刘庄呜咽声逐渐响起,这个时候,他更像是个无助的孩子,虽然打小就出类拔萃,才智过人,但他毕
竟也才是个虚岁十七的少年。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只是孩子,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阴兴叩拜:“陛下!恕臣……恕臣不敢从命,臣无才无德,如何辅佐太子殿下?陛下不以臣外戚之身
,委以重用,臣感激涕零。既如此,陛下何不将太子托付皇后娘娘照拂更为妥贴?”
我微微一笑,抢在刘秀之前答道:“本宫无法照拂太子!”
我说得很冷静,阴兴一愣之际,刘庄已膝行到床前,放声嚎啕大哭。阴兴与我目光对视,我不闪不避
,对他颔首:“阳儿以后就拜托给你了,我相信你和大哥不会辜负陛下与我的期望!”
“皇……皇后!”
我的手在腰间一阵摸索,最后用力摘下系在腰上的辟邪挂坠,递给阴兴:“这个……物归原主!我希
望……它会庇护我的孩儿,保佑汉室!”
“皇后――”阴兴颤栗的大叫。
我嘴角含笑,目光平静:“弟弟,请你带你外甥出去,我和陛下……还有些体己话要说。”
阴兴颤抖的接过那枚辟邪令,双手握拳,沉痛的弯腰跪伏。刘庄哭得声音都哑了,迟迟不肯离去,嘴
里只是喊着“父皇”、“母后”,一声声撕心裂肺,催人断肠。
我不忍再看,撇开头挥挥手,示意阴兴赶紧拖他出去。大长秋与中常侍代卬等人皆是机敏之辈,马上
配合默契的将殿内的闲杂人等全部清离,但又不敢当真走远,于是成堆人都挤在寝室的外间候着等动静。
我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但我不在乎,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刘秀似乎累了,躺在我怀里沉沉的
阖上双目。
我轻轻的抱住他,嘴唇贴附在他的耳边,细语呢喃:“秀儿,天这么热,你一直这么睡下去,连澡都
懒得洗,嗯……你身上都有味了……”我咯咯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我很好吧?你如果
肯亲亲我,我便给你挠背!”
他沒有反应,我嘴角抽动一下,哂笑:“我跟你说哦,这辈子你能娶到我,可真是你最大福分!你要
懂得惜福,要记得永远对我好,知道么?”我把手伸进他的衣领,熟练的替他抓挠背部。他很瘦,背上沒
有多少肉,我不敢挠太用力,只是轻轻的上下來回挠骚,边挠边问,就好像平日那样与他彼此闲聊,“舒
服吧?舒服的话要记得说出來啊,我告诉你啊,还是照老规矩办,我给你挠多久,你要翻倍挠还给我……
嗯,还要再给我捶腿……”
眼泪潸然而下,我沒有哭出声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着继续和他说着话:“我这么好,你怎么能
离开我呢?你年纪不小了,离了我你可怎么办?找不到东西怎么办?谁陪你聊天?谁给你挠痒?所以啊,
你怎么能离开我呢?你去哪不得带上我呢?你说是不是?我最了解你了……你舍不得丢下我的……就像我
也最舍不得你,我们两个……怎么能够分开呢?怎么能够……分开……”
殿外阳光明媚,我和刘秀的影子重合在一起,被拖曳出老长老长。那影子从房间的左边一点点的移到
右边,我僵直的坐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我这一生挚爱的男人,不停的与他说着话,仿佛他也正在与我说
着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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