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双靥却透出一抹异样的嫣红,他睁着眼,眼光有些迷乱。
我惊呼一声,伸手触及他的额头。果然,手心下的温度烫得吓人。
“你在发烧!”我慌乱失措,“你什么时候回來的?父城战况如何?你……”
“丽华,你可以嫁给我吗?”
“什么?”
他的脸,红得像是日暮的霞光。雨水顺着他的发髻鬓角蜿蜒淌下,眼神迷离,像是带着一种失控般的疯狂。
这不是平日我熟悉的刘秀!
“你刚才说什么?”我喑哑着声,含泪抬头凝望他。
苍白中微微泛紫的双唇,颤抖着再度开启,音量不高,我却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
“你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静默,我在震骇中忘了该如何答他,他屏息,蹙起的眉尖刻画着深切的痛,氤氲如雾的眼眸中闪现着一种复杂莫名的神情,或许是期盼,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担忧……
我迷失在他的眼神中,探究的试图从他脸上寻出我能真正明白的答案。
心在悸跳,耳根火辣辣地在燃烧。
他在等待答复,我舔了舔唇,未等张口,就听身侧传來一声厉喝:“她不能!”
遽然扭头,阴识面色铁青地从走廊尽头的阴影下走出。大雨滂沱,雨声震耳,然而那比雷电更为高亢的声音却斩钉截铁地截断一切幻象,“你休想----”一个箭步的跨度,在我还沒从刘秀带來的震惊中转醒过來前,他已然一掌将刘秀推开,右臂将我揽至身后,“趁早打消你的念头!你要如何装疯卖傻那是你的事,若是妄想打她的主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阴识虽然一直阴阳怪气,有时候对我兄代父职,更是严肃得像个老学究,但他与人结交向來都是八面玲珑,面上功夫相当圆滑高明,我从沒见他像现在这般毫不留情地当面与人翻脸。
特别那个人……还是素有老实人之名的刘秀。
刘秀低垂着头,过得半晌,忽尔轻轻一笑,肩膀轻快地抖了下:“我明白了。”双手高举,冲着阴识深深一揖,“打扰。”
他退后两步,却沒转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摇晃之余一脚踩空台阶。
“小心哪----”我大叫一声,不假思索地从阴识身后抢出,一把拽住他的手。无奈刘秀已经大半身子倒了下去,这股力太大,我沒能把他拉回來,反被他带着一同朝阶下直坠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和刘秀二人一起摔在了泥地里,雨水混着发黄的泥土溅得我满头满脸。我的鼻梁撞上了他的下巴,疼得两眼发酸,幸亏台阶不高,不然这么仰天摔下來,不断骨也非得脑震荡。
阴识在我落地的同时飞快地跳了下來,紧张地将我从地上拉了起來:“沒摔着哪吧?”
襦裙被雨水淋湿后紧裹在我身上,我举着沉甸甸的衣袖,指着仰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秀直喘粗气:“他怎么不起來,不会是摔昏了吧?”
“你管他作甚?”
“不是……他在发烧。”我挣脱开阴识,焦急地抓住刘秀的衣襟,“刘秀----你醒醒!”
刘秀双目紧闭,脸如白纸,我抬手贴他的额头,即便是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额上的温度也未见丝毫的冷却。
体力还沒完全恢复的我根本沒法将刘秀从地上拖起來,我拽着他的胳膊扭头对阴识喊:“大哥,快來帮下忙!”
阴识沉着脸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紧锁的剑眉滑过他微眯的眼梢,透着冷意:“你帮了他这次又如何,他终是要死的!”
“大哥----”我來不及多思量阴识话里的深意,仅仅为着他的讥诮与冷漠而恼怒起來。刘縯的死已经让我自责难过不已,他如何还能拿这样绝情的话再來刺激我。
“我要救他!我就是要救他!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死!”我恶狠狠地宣泄,几乎是咆啸般冲着阴识大吼大叫。
滚烫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堕下,混在雨水中,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要救他!
刘縯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刘秀出事!
忍住泪水,我愤恨地瞪了阴识一眼,强撑一口气,拽着刘秀的胳膊试图背他起來。阴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扬手欲打,我闭上眼,下意识的扭开头。可是那一巴掌最后并沒落在我脸上,只听一声冷哼:“将來你可别后悔!”我身上陡然一轻,睁眼转身,阴识已将昏迷的刘秀背到了自己背上,径直往我房里走去。
我又惊又喜,感动得破涕而笑,快步追了上去:“不会的,大哥,我绝不会后悔……”
救刘秀!不计一切代价!
我不会后悔!永不会……这个世上已经沒有了刘縯,我不愿再失去刘秀!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再看到悲剧发生!那种失去亲人的痛楚,承受过一次就够了!
阴识对刘秀并不像对我这般客气,把他背进房后一松手就任他重重摔在席上。砰的一声巨响,刘秀的脑袋撞在了地上,我心疼地喊:“轻点啊!轻点……”
“女大不中留!”阴识冷哼,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刘秀,倨傲地问,“你真想嫁给他?”
我满脸尴尬,想回答说“不”,可那个字在舌尖上转了三圈,终是沒能吐出去。我红着脸含糊地支吾了两声,沒做任何正面回答。
阴识瞥了我一眼,目色深沉,就在我好奇他异于平常的表现时,他突然弯下腰,左手揪住刘秀湿漉漉的衣襟,右手照他脸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我惊呆了。
“起來,别装死!”
刘秀苍白的脸颊顿时泛了红,兴许是这两巴掌真的管用,蝶翅般的黑睫颤抖了两下,眼睑缓缓掀开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阴识,两个人彼此对视着,渐渐的,阴识的眼神越來越凌厉,刘秀的眼神越來越清澈。
他俩始终不开口,屋子里闷热得像是个大火炉,他们两个是炭,而我正在炭上烤。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
阴识退开一步:“你起來!”
刘秀单手撑地,摇晃着勉强站直了,雨水顺着他的袍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席上,瞬间洇湿了大半张席子。
“丽华不会嫁给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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