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栏杆尽处,一方四角小亭,四面环水,明珠翡翠,红烛掩映,罗幕底垂。
夜风袅袅,一曲清歌,伴着泠泠清音,倾泻而出,只听那曲词: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琴音始而清绮,中而幽咽缠绵,继而忧伤清怨。那弹琴的人,眉目如画,风华四射,正是艳雪。
“霞弟,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么?”
我走到亭中,冷冷地看着他,“我回来,是因为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
艳雪面上挂起一丝颠倒众生的笑,他闲闲地拨了拨琴弦,笑道:“霞弟有什么不明白,不妨说来听听。”
我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比如你为什么要给我玄境?”
他明亮动人的眼睛看向我,“霞弟你忘了吗,在雨花阁的时候我说过,只要你要,玄境我会给你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几乎是握紧了双拳,忿然道:“你拆散了我一家人,囚禁了我父亲这么多年,看着我们兄弟相残,父子相离而无动于衷,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么?”
艳雪指尖下的琴弦微微的颤了颤,他缓缓地闭上眼,轻叹道:“你都知道了么?”
他倏地睁开眼,望着廊庑的方向轻声道:“师父,您老人家既然来了,为何迟迟不出来相见呢?”
“哈哈哈……你这个孽畜,老夫今天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古木无花一身白衣,飘然落在湖心亭的栏杆之上。
艳雪看着古木无花,面上是说不出的情绪,他的双眼,却是从古木无花出现的时候,便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良久,他才道:“师父,您恨我么?”
古木无花道:“老夫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这孽徒!”
艳雪脸上闪过一抹凄婉的笑,“你恨我,无非就是因为我喜欢男人罢了。可是师父你知道吗?”
他看了看我,大笑道:“你的两个儿子,他们不但都喜欢男人,他们还上过床呢!”
古木无花忿然道:“你这个孽徒,你胡说什么……”。
他看了看我,道:“霞儿,他说的是真的么,你和觞儿真的……,有那样不堪的关系?”
艳雪说的虽然都是事实,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得支吾道,“父亲,我……,我……。”
艳雪轻轻笑道:“霞弟,你怎么不告诉师父,你不但和觞师弟,你还和风师弟,还有我,都有过……”
“够了!艳雪,你不要说了!”
然而古木无花却是被气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连忙奔过去,扶着他,“父亲……”。
古木无花面上神情哀戚,忽然间似乎老了好几岁,他抚着我的脸颊,喟叹道:“霞儿,都怪为父不好……”。
转身,他冷冷地看着艳雪,又道:“孽徒,老夫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说着,他已经从腰间拔出一支羊脂白玉箫,对艳雪道:“你的琴艺是老夫教的,老夫今天就用这白玉箫破你的玄玉心经。”
艳雪拨了拨案上的红玉凤尾琴,“那徒儿就再一次领教领教师父的箫音。”
风月下,小池上,琴声淙淙,箫声呜咽,一池菱荷,随着那琴声直泻,箫声如潮,翻滚不已。
月下珍珠,水帘四溅,声涛滚滚,时若虎啸深山,时若猿啼深谷,时若长虹掠鲸,时若大浪淘沙。
随着箫声变幻,琴音起伏,两股庞大的声波在空气中碰撞,刹那之间,已经是摧破栏杆,狼藉菱荷,飞花残叶,俱随流水,上下翻滚。
只听“砰”的一声,箫音与琴音嘎然而止住。古木无花的唇角已然涌出鲜血,身子也有些颤颤巍巍。
然而艳雪的情况,似乎更加糟糕,一张精致的脸比月色还苍白,胸口的金色凤凰,竟然被鲜血染得通红,此刻他似乎只能靠着琴台,勉强的稳住身子。
古木无花面上神情一怔,他瞪着艳雪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把内力收回去……,你就不怕被反噬而亡么?”
艳雪笑得苍凉,喃喃道:“师父,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
古木无花语音颤抖,“你这个孽徒,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方才的一番打动,早已惊动了无间狱的其它人,此时雪影与雪魄已经感到风波亭,他们见艳雪被古木无花所伤,飞也似地奔到他身边。
“雪,你怎么样了?”
见艳雪伤得严重,他们更是愤愤地望向古木无花,对涌过来的无间狱弟子道:“杀个他们两个,一个也不留!”
那些无间狱弟子,便一齐举剑向我们冲来,而雪影雪魄,更是拔剑飞身缠向了古木无花。
“父亲……”。
我飞快地闪到古木无花身边,方在和艳雪拼内力,他已经快油尽灯枯,若不是艳雪在最后关头让琴音反噬回自身,他恐怕已经命丧九泉了。
然而,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只听得风波亭中有人道:“火焰令在此,圣主有令,无间狱所有人等全部住手!”
风波亭中的男子,身材纤瘦,一袭粉白衣衫,正是檀王姽婳。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那些无间狱弟子,一见令牌,都立即解剑跪倒在地,连雪影和雪魄,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
直到众人静下来后,缓缓的,虚弱的声音从艳雪口中发出,“让他们走。”
雪影欲说什么,却被雪魄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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