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简易的小小风扇,可娱乐可消暑。
少年时代的我,最是个孩童心性的。当时东风带我在巴蜀一带浪游,我确实是作践了不少这样的竹虫。
东风浅绿的眸,已经似微风震荡下的竹叶,他浅浅一笑,向凤尾竹中的少年道:“霞儿,过来。”
少年眼中闪着灵动的光芒,风快地跑向东风,他的轻功蹩脚极了,但他的速度,却快得可爱。
他扑入东风怀中,一向爱洁的东风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掸掉他衣服上的碎竹叶,假意责备道:“霞儿实在太顽皮了。”
少年窝在他怀里,脸上泛着调皮幸福的笑,在清浅的秋阳下,特别地美丽动人。
东风似乎也看得有些痴了,他抬起少年的下颏,俯身吻上他的红唇。
“师父。”
“恩?”
“徒儿去戏院子里学了新戏。”
“学了什么?”
少年嘻嘻笑道:“变脸,还有喷火。”
东风绿眸怔了怔,“霞儿……”
我看着顽劣的流霞,温柔的东风,心中不禁一阵喟叹,又不禁有点羡慕过去的自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
如果,这一夜,羽觞没有出现。
是夜,浣花山庄,芙蓉楼。
玉宇流光,银河泻影,黑缎子一般柔软的天幕中,一轮雪月,像是绣上去的。
东风不在浣花山庄,芙蓉楼上却来了一个白衣人,一个手擎着月光杯,在阁楼上的紫棠花桌上喝酒的人。
羽觞一身玉色丝袍,白若飘雪,他的眉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那单薄的画唇,微微地上扬。
他在喝一杯竹叶青。
在西蜀,竹叶青是淡茶,竹叶青是烈酒,竹叶青也是毒蛇。
羽觞喝的,就是烈酒竹叶青。
蜀人好烈酒,火辣辣的酒正像火辣辣的辣子一般,正好可以驱散蜀地在群山环绕中终年被雾气笼罩的阴湿。
蜀地的老年人,最容易得的一种病,便是风湿,寄居草堂的那位大诗人杜甫,晚年在蜀地也被风湿之症折磨,最终病死。
所以蜀人好烈酒的一个地理原因,是为了驱湿寒。试想一杯滚烫的烈酒下肚,什么寒气湿气,都被烧光的快感,又有几个人能耐得住?
羽觞喝酒,却与此全无关系。他喝酒,不过是一种习惯。就像婴儿习惯喝奶,就像鸟儿习惯吃虫,就像太阳每天习惯从东方升起,就像月亮总是在晚上出来。
“喂,你是什么人?”
红衣少年立在蝙蝠纹雕花的门槛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眼防备地瞪着坐上的白衣人。
羽觞抬眸,看着门边的红衣少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薄唇微勾,凤眼弯作两弯新抽的月芽,白玉雕成一般的手中擎着一杯酒对少年道:“你喝吗?”
竹叶青酒不仅烈,竹叶青酒,也很香,不仅香,而且又香又醇。
白衣人也很美,此情此景,够得上醇酒美人。
东风向来不许他喝酒,他在洛阳城的时候,却是挺热衷于喝酒这件事,尽管他的酒量很浅。
少年朗声道:“好啊。”
他接过羽觞手中的酒杯,将那一杯竹叶青,一饮而尽。
少年终究涉世未深,那一杯酒下肚,他便红着脸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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