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客令。
“你们俩可以走了,不送。”
寒羽是破窗而入的,那雕花的红木窗此刻正大敞着,夜风经窗吹进月轩中,吹得寒羽披散在双肩上的泼墨青丝,有几缕凌乱地斜过她的凤目。
她走过羽觞的身边,羽觞却在她那柔软的玄色丝袍中,闻到一股缥缈的,悠远的,似曾相识的气息。
寒翎兄妹去了,羽觞犹自有些发怔。
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檀王妃,从容貌到声音,他全部都陌生,然而她的那丝掩藏的气息,却令他如此熟悉?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羽觞又望下那张牙雕的玉床,芙蓉簟上,方才那檀王妃坐过的地方,空空的,没留下一丝痕迹。
至于那个刚被他宠幸过的少年,早已经被他忘却。
他是把他当做流霞来占有的。
流霞,想到流霞,他的画唇弯起一条柔美的线条。
“霞美人,为了让你乖乖回到本座身边,本座就是毁了一个王国,又算得了什么?”
☆
国师府,有凤来仪厅。
厅内琳珉青荧,珊瑚碧树,红罗飒丽,绮组缤纷,窈窕处不失婉约,恢弘处不落窠臼。
那玉山子屏风之后,那锦帐银钩之下,却是一张雕梅花的紫檀木榻,榻上陈着一张缎绣古锦囊装着的瑶琴。
檀王妃换了一身瑰红的绣花长褛,斑斓的月色下,映得她的绝代姿容,夺去了满天星月的光辉。
撕下那一张人皮面具的她,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天地造化,钟灵毓秀,也要为之抚掌叹息。
她自锦囊中取出那张瑶琴,那琴玉轸珠徽,梅纹蛇断,却是绝好的一张焦尾古琴。
琴声淙淙,从她的指尖流出。
她在唱一支曲: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
那叠踏缠绵,回环往复的曲词,一自她口中流出,便似生了双翼,化作无边的落梅,化作雪白的蝴蝶,融进深沉的夜色里。
“雪弟,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吗?”
一道白色的影,飘身而入,那白衣的男子,清如浣雪,却是无间狱的左尊者,苍雪苔影。他立在琴台边,神情哀戚地看着檀王妃。
满室的红罗,被含着浩瀚内力的琴音震动,鼓荡着乱舞,那瑰红的衣,那墨玉般的青丝,那眉心,妖异的一朵红梅妆。
那抹凄艳,仿佛哭血青狸,老鸮木魅。
绿鬓少年金钗客,缥粉壶中沉琥珀。
如今坐在这雕梅花紫檀木榻上的,便是艳雪,那本应因练玄玉心经第九重,走火入魔而死的艳雪,而今应该埋在黄土陇中,成为一抔白骨,徒令公子神伤的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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