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恭敬道:“恩师缘何夤夜到此?”
百狂生却道:“王爷可知,为师方才所吟之诗为何?所言为何?”
水容道,“恩师方才所吟,是《诗经》中的《月出》,至于其所说内容……”
水容说到此处,不由得玉面微赧道:“这却是一首月下怀人的诗。”
百狂生长笑一声,又道:“王爷既然知道是一首怀人的诗,可知毛诗序是怎么解的?”
水容愣了半天,才道:“毛序上说:‘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悦美色焉。’”
百狂生也静默良久,才长叹道:“王爷固然是不好色,无奈却是情根种得深了点。他辈好色者,不过皮肤滥淫,似王爷这般,一往情深,往而不返者,却是最易泥淖深陷,稍有不甚,便是病入膏肓,也未可知。”
水容的眼中,却滴出一滴清泪来,“恩师放心,小王既然答应恩师,只要霞弟过得好,便情愿放弃此生所爱,专心为天下黎民苍生计,岂敢有违。”
百狂生听他口中唯唯,心实不然,知他终是为情所系,依旧在情天欲海中熬煎,不由得叹道:“根据流花家的少主来的消息,流霞公子目前正一心一意跟他师父练功。将来他在武学上若能大成,王爷能顺利继承大统,你二人或能重逢,也未可知。”
水容听得双眼雪亮,神情激动地道:“霞弟,霞弟他还好么,他真的还好么?”
百狂生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狂叹,觉得刚才自己的一番诗教都白搭了,白白的吟了一首诗,白白的引出一番儒家以天下苍生为已任的诗训。看来这人一旦堕入情障,便似着了疯魔,你就是拿棒子敲他,拿锥子刺他,也敲它不醒。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他就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百狂生自袖子里取出一封书柬,递给水容道:“王爷自己看吧,这是流霞公子托流花家的少主带给王爷的。”
水容从百狂生手中接过书柬,珍而重之地看着那青色的书封,他的手有点抖,他的心,激动得有点发颤。
他撕开那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白色的宣纸,却是两幅设色山水。
一幅山水,画着一座重楼,檐下立着个少年,正打开挂在玉兰花枝上的金笼,一只通体红羽的燕子,破笼而出,震着羽翅,沿着一径落花,飞出园去了。
另一幅山水,一川烟草,一条清溪,一红一青两只燕子,在微风细雨中轻斜着掠过水面。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那是元夕之夜,他在绛云楼所出的灯谜,流霞此番运用,也算别具匠心。
水容看着伫立在落花中的少年,知是自己,又看那只终于脱离牢笼的羽燕,知是流霞,心中又是一阵快慰。
他见那自由自在游戏在细雨中的一红一青两只燕子,心中又不禁一阵神伤,他只恨,为什么自己不是东风,能带着霞弟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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