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野屋,落日气清。
开满绿萼梅花的小院中,绿眸男子坐在一株梅花树下,云英萼绿,衬着他冰雪雕画的容颜,薄若轻纱的墨绿六铢衣,临风摇曳轻裾。
他的面前,是一张绿玉雕花的古琴。此刻,他正在抚琴。
几只青雀停在梅梢,扑扇着青色的羽翅。
“师父,你弹的是什么曲子,我以前怎么没听过?”红衣少年怀中抱着只幼年的仙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写满好奇,支颐凝思。
绿眸男子轻轻一笑,一阵幽香从他的衣袂间传来,“这是师父新谱的曲子,叫《泻春》,你自然没听过。”
“师父,我也要学这只曲子。”红衣少年黑眸雪亮,激动地拍了拍仙鹤凤仙花红的鹤嘴,惊得那仙鹤一下缩了脖子。
绿眸男子宠溺一笑,荑指轻弹少年的额间,“霞儿,不许这么胡闹。”
看了一眼怀中可怜兮兮的仙鹤,红衣少年呶了呶嘴,“师父快教我吧,我不欺负它就是了。”
“真拿你没办法。”绿眸男子摇头轻叹。
“嘿嘿,就知道师父最疼霞儿了。”
红衣少年说着,已经蹭到青石琴台与绿眸男子之间。
绿眸男子修长的柔荑,便抚上红衣少年的指节,琴韵指法在绿绮琴上缓缓流淌。
额间传来一阵清凉,我睁开眼,见红儿睁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小脸忧心忡忡地立在我的卧榻前。
“啊,霞少爷,你醒了,太好了,紫儿姐姐,霞少爷总算醒了。”红儿小脸上满泛红潮,哪有之前的愁态。
云母屏风后的紫儿听闻,赶紧走了过来,有些激动地道,“醒了,醒了就好。”
“我怎么了?”我又做梦了,头脑间热乎乎的,仍然有点晕眩。
“霞少爷,你发烧了,昏迷了两天两夜。我们都担心死了。”红儿一边替我换着额头上的毛巾一边道。
“两天两夜,我有昏迷这么久吗?”我看看红木雕花的窗外,依旧是朝阳如晞,翠鸟鸣深树,临窗的杏花枝,花影扶疏,一如水容离开的时候。
想到水容,流霞的右耳间,一阵空虚的感觉传来。失去了红莲耳钉,它空落落的。
红儿念念有词道,“当然有这么久啊,主人还说,要是霞少爷醒不过来,非要找玉王爷——”
“红儿。”紫儿突然打断她。
“啊,我不是故意的,紫儿姐姐。”红儿突然捂住嘴,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红儿这丫头,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我心中冷笑,我发烧、昏迷跟水容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你羽觞糟蹋流霞的身体,我会弄成这样?
“红儿,羽觞没有为难你吗?”难道我猜错了,之前红儿提到东风的事情,羽觞没有责罚她?
红儿的脸变得有些惊恐,连连摆手道,“霞少爷,主人没有为难红儿的。”
我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傻丫头,以后说话先在心里想想,琼珠楼人多嘴杂,即使紫儿有心维护你,隔墙还有耳。要多长个心眼,知道吗?”
“流霞少爷。”紫儿看着我,微怔。
“紫儿,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我含笑看着她。
看得紫儿小脸涨红,“流霞少爷,紫儿对流霞少爷,绝对没有恶意。”
我拉过她两的手,轻声道,“你和红儿都有颗善良的心,我相信你。”
“红儿就知道霞少爷最好了。”红儿哽咽道,眼圈微微泛红,显然之前受过不少委屈。
我该感谢羽觞,总算是把红儿还回我身边了吗?
“流霞少爷昏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紫儿给少爷熬了些莲米粥,少爷先喝点,理理肠胃再进食。”
她一说,我便觉得胃微微泛疼,肚子咕噜咕噜叫着。
“好,我确实饿了。”我捂着肚子,赧颜笑道。
“紫儿这就去给流霞少爷端来。”紫儿笑着,拉起珍珠帘,往厨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端了粥回来。
“霞少爷,快吃些吧。”红儿递给我一把细瓷烫金边的汤勺。
莲米柔软,粥液丝滑,入口清甜,让人食指大动。我一连喝了好几碗。
“紫儿,你做的莲米粥,真的很好吃。”我总算吃饱了,用一张丝帕试着嘴边的粥渍赞道。
红儿眨巴着大眼睛道,“紫儿姐姐的厨艺,就连主人那么挑剔的味口,都受用得不得了。这道莲米粥,还是主人特地吩咐紫儿姐姐给霞少爷熬的呢!”
我怔住,这粥,是羽觞为我准备的?!
☆☆☆☆☆☆☆
当日琼林消息断,绿衣犹带旧时香。
我坐在琼珠楼后院的花光亭中,面前陈着一张红玉凤尾古琴。我抬起手,慢慢移向琴弦,指尖微颤,我有点紧张。
落指,拨弦,一曲《泻春》,潺潺淌出。
与梦中绿眸美人所弹,近于神似!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拨弦的手指,为什么《泻春》的曲谱和指法我这样熟悉?就跟刻在我脑子里一样。
梦中的流霞,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他叫穿着轻薄墨绿六铢衣,浅绿眸子的男子为师父。
他们在那个缠了我十八年梦寐的开满绿萼梅花的小院中弹琴,梦中吻我的绿眸美人,竟然是流霞的师父!
流霞什么时候有一个这样风华绝代的师父,水容为什么没有提到过?
我正在疑惑间,却听到一阵嬉笑之声自柳荫深处传来。亭畔的藤花架下,转出两个秀骨珊珊,素腰如柳的相公,正含嗔带笑地向我走来。
“流霞,他们听你一个人在这里弹琴,让我们来请你了。”细长脸蛋,粉红绣衣,先走上来对我说话的,正是彩蝶,我听紫儿说过他,他也是出身联锦部的相公。
“流霞,快来吧,主人,恭王爷,玉王爷,谨王爷都在呢,他们正在行酒令,我们联锦的,都输了好几轮了,现在正被联珠占足了风头。尤其是绮绣那双桃花眼,把个恭王爷勾得个晕头转向,他要什么王爷依他什么!那个绿柳更不要脸,一直缠着谨王爷不放呢!”另一个凤眼细长,鹅黄绣衣,一手挽着彩蝶的,却是蜻蛉,听说他和彩蝶,同行同宿,感情十分要好。
“好,我和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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