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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群读史记之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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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三 (四)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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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为王为虏尽偶然”即有失误。成败固然有偶然性因素,但是,刘胜项败却存在着诸多的历史必然。此中原因,前面已讲过,不赘述。

    第二,“有何惭见渡江船”一句亦有误。项羽是一个有荣辱观的人,他之所以不愿意一人渡江,就是因为他“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作者不理解项羽的羞惭之心,指责项羽“有何惭见渡江船”,显然不妥当。

    第三,项羽并不是嫌“平分天下”少而不渡江,而是不愿东渡乌江再连累江东百姓。作者认为项羽是嫌平分天下为少,实在是不解项羽之心。

    此诗如上篇一样,是一篇误读项羽的诗作。

    乌江\[唐\]易重中分岂是无遗策,百战空劳不逝骓。

    大业固非人事及,乌江亭长又何知。

    这是唐人易重咏叹项羽拒绝乌江亭长的劝告、自刎而死的一首诗。

    首句的“中分”,指以长江为界,楚汉划江而治。此说是以《项羽本纪》中乌江亭长劝告项羽东渡乌江为由头。“遗策”,指前人留下來的策略。在项羽之前,中国并无划江而治的政治现实。所以,作者慨叹,以长江为界中分天下难道是因为前人沒有这种先例?

    次句,“百战”,泛指项羽一生所经历的七十多次战斗。“空劳”,指项羽与刘邦打了四年,最终是失败而终,因此,有“空劳”之说。“空劳”即白白劳累。“不逝骓”,源自项羽的《垓下歌》“时不利兮骓不逝”一句。此句说以长江为界中分楚汉并非是项羽不愿意,实在是因为四年战争已经耗尽了项羽军团的兵力,战争已经无法再打下去了。

    第三、四两句的“大业”,指争夺天下的大业。“人事”,人为的努力。诗人认为:项羽与刘邦打了四年,经历无数次战斗,将士疲劳,连自己的千里马都已经跑不动了。因此,能否成就大业绝非人事所能决定,乌江亭长实在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此诗认为:项羽败局已定,乌江亭长让他东渡乌江以图东山再起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这首诗,实际上与宋人王安石《乌江亭》的诗意相同。王安石《乌江亭》: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來?

    但是,易重是唐人,诗写于宋人王安石之前。因此,此诗之意当是诗人易重个人之见。王安石的《乌江亭》非常有名,而易重的这首诗则鲜为人知。我们不知道王安石是否参考了易重的诗意,但是,易重此在诗在唐人咏项羽的诗中的确是一首非常有见解的诗。人们只看到了更有名气的王安石,忘却了首倡此议的易重,实属不公。

    乌江亭\[宋\]王安石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为君王卷土來?

    王安石是北宋著名的政治改革家,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此诗是针对晚唐杜牧的诗有感而发。杜牧认为:项羽应当东渡乌江,重整旗鼓,再与刘邦争夺天下。

    此诗开篇即言“百战疲劳壮士哀”。意为项羽的士兵跟随项羽转战七年(三年反秦、四年楚汉战争),已经是疲惫不堪,丧失了战斗力。

    次句认为,垓下一战,败局已定,项羽已经沒有回天之力。东山再起只是诗人杜牧的一相情愿,事实上是完全不可能的。

    末尾两句更为惊警:江东子弟已经不可能像当年跟随项羽渡江而西一样再追随项羽重整山河了!

    据《史记?项羽本纪》记载:在项羽打算东渡乌江之时,乌江亭长曾劝项羽:江东地方虽然狭小,但是,它有千里之地,数十万人之多。而且,江东父老还愿意扶持项羽为王。但是,王安石认为:即使项羽东渡乌江成功,江东子弟谁还愿意为项羽“卷土重來”呢?

    如果把杜牧与王安石的观点作一对比,我们就会发现,王安石作为一位政治家,他对项羽失败的认识远比杜牧更尖锐,也更中肯。

    论史诗全在史识之高,此诗史识极高,堪称绝唱。

    项羽\[元\]尹廷高多疑难逞拔山雄,失道阴陵计已穷。

    更恐舣舟人见绐,不缘无面见江东。

    项羽是一位失败的英雄,也是一个经常被人误读的英雄,此诗对项羽不愿东渡乌江的解读即是误读项羽的一个特例。

    首句,“多疑”二字,指项羽中了陈平的反间计,对唯一的谋臣范增产生怀疑,对忠实于自己的将军钟离昧产生怀疑,导致范增离去,钟离昧不受信用。“拔山雄”,用《垓下歌》中“力拔山兮气盖世”之典,极写项羽的勇武。在“拔山雄”之前诗人加上“难逞”二字,则作者对项羽的批评、挽惜之情顿生。

    次句,“失道阴陵”指项羽在阴陵迷失道路。“计已穷”,指阴陵迷路之后,项羽已经因为延误时间而无法摆脱被刘邦追兵追及的凶险,因此,失败已成必然。

    第三、四两句则是对《史记?项羽本纪》的一种误读。“见绐”是被骗,指老农欺骗项羽,错指方向。“无面见江东”,指项羽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作者认为:项羽之所以不愿东渡乌江,不仅仅是无缘面见江东父老,更是因为害怕被乌江亭长所骗。此言差矣!项羽不愿东渡乌江,完全是不愿再连累江东父兄:“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吾何面目见之?”

    诗人显然对项羽的为人并不太了解,这首诗对项羽不愿东渡乌江的论断是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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