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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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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日(二)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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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老院长的。老院长觉得突兀,來找韩玲。韩玲也觉不可思议,说走就走,就是因为买衣服的事吗?老院长不知底里,叹口气说,他以前也说过要走的,省里一家文学杂志社要他,我沒放,觉得是个人才,放了可惜。看來他不安心,要走就让他走吧。韩玲不便多说什么,就是觉得这事别扭。杨川能调走当然好,再往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事來,就点头同意了,心里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隔些日子,杨川真的调走了。

    韩玲渐渐有些不安。那天杨川來辞行,仍然笑嘻嘻的,说韩书记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要嘱咐的,这次保证洗耳恭听。杨川这么说,倒让韩玲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一笑,说你别客气,你看我刚來你就走了,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那天也怪我不冷静,应当谢谢你才对的。杨川摇摇手苦笑了一下,说我这个人的确不好,主观意识太强,看到不顺眼的事就想去改变它。你别疑心,这次咱们不说衣服的事了,那些衣服你要实在看不中,再退还我。咱不说衣服的事了。我所以要求调走,完全是工作的原因。你知道社科院的夫子们沒人搞当代文学。韩玲插嘴说你干吗不搞古典文学研究呢?听说你功底很好的。你看夫子们出了那么多书,都是成果呢。杨川说那些成果我宁愿不要。搞古典文学现代文学研究的确容易出成果,可我认为那是一潭死水,大多是有定论的东西,研究來研究去,不过是修修补补,沒意思。而当代文学却是一条流动的大河,是活水,虽然泥沙俱下,却正是需要识别的眼光,在千百件作品中,你发现了一部好作品,在成千上万作者中,你发现了一个作家,那才真正有意思,那才真叫成果。而在这之前,那部作品沒人注意,那个作者只是个无名小卒,沙里淘金,快活不快活?快活得发抖啊!夫子们看不上这样的工作,也不大看得起当代文学,这沒道理的。说重一点,是懒惰,是胆小,是不思进取,是平庸乃至庸俗!《诗经》、司马迁、李白、辛弃疾、李后主、曹雪芹、鲁迅、茅盾,还需要你再去发现一次吗?杨川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得激动起來。韩玲几乎是大吃一惊,这样的观点在她是闻所未闻的,原來以为这是个沒有思想只知瞎凑热闹的家伙,甚至认为他是个小痞子,却沒想到他有这么深刻的见解,起码在她看來是这样的。他哪里是在文坛上凑热闹啊,分明是一位极有头脑极有抱负的青年理论家!

    韩玲也激动了,握住他的手说:“杨川,你别走了,还留在社科院!我给你提供最好的研究条件,好吗?”她的目光是那么恳切。

    杨川慢慢抽回手,摇摇头,说我还是走吧。社科院太沉闷,我有些透不过气來。好不容易來个年轻人,又是个漂亮的女性,我真高兴啊。可惜她是个领导,官声官气暮气沉沉。我原希望看到一些亮色的,可是人家就是不领情。

    韩玲看他越说越阴阳怪气,笑起來,说我明天就换你买的衣裙还不行吗?

    真的?

    真的。

    不生气啦?

    不生气啦!

    夏日多好啊,夏日是女人的季节。杨川哲人似的感叹,幽幽地看着韩玲。

    韩玲的脸红了,透出女性的柔媚,说杨川你别酸了好不好?

    杨川站起身,笑道:“我真有点后悔调走了。”

    第二天,韩玲果然换了那套衣裙,感觉好极了。上身是一件丝绸的衬衫,下身是一件白色的百褶长裙,走起來飘飘荡荡,似在乘风走路。她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可是当她兴冲冲走进社科院时,却沒看到杨川的影子。问老院长,老院长说杨川到那家杂志社报到去了。

    杨川还是调走了。

    《时代文学》1998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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