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银狐半掩下的肃杀冷面,阿夜竟然有种本能想要逃走的冲动。这是一种动物与生俱来的逃避危险的本能,微微皱起眉头,黑色的帽兜在冷风中簌簌鼓动。
银狐面具下那倾国的容颜,嘴角轻扬,既似嘲弄又似悲悯。隐于白袍下的手蓦地扬起,身后的二十多的兵士立刻严阵以待,弓上弦刀出鞘,严明的军风立显。
而对面的一行人与之相比却显得十分寒酸,细竹弓、砍柴斧子、更有甚者只是拿着个扁担挑子也敢与这大陈武士们怒目相向。萧摩诃眼光冷冷地扫过着这些敢挡自己去路的家伙,“当真有不知死活的白痴……”
十个还是一百个,这种凡夫俗子都不过是他脚下的蝼蚁,甚至不屑于再多看一眼。倒是阿夜身上奇异的气息反而吸引了萧摩诃的兴趣。他十岁时机缘巧合知晓了玄门之法,但是却因此对其深恶痛绝。手中的马槊蓦地握紧,“倒是让我来会会你这非人非鬼的妖孽好了!”
出身自将门之家,这“俏阎罗”之称并非空穴来风。天生神力的他偏生的玉面妖娆,便是怒目冷面之时亦有别样风韵。而他手中这杆马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得动的,巧的是本是杀伐之物,在他手中却舞得翩然。
阿夜知道对方只消一声令下,纵使自己身有狐力也无法让身后这些血肉之躯在对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手下全身而退。眼下擒贼先擒王,便只能破釜沉舟制服对面那个小白脸方能解如今之围。
藏身于下面的洞穴,阿笙侧耳听着洞外阵阵的风声。“阿夜会敌退那些追兵吧?”她隐隐这样想到,毕竟阿夜是她此生碰到的第二个会法术的“人”。虽然她身为娲神转世的圣女,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法力,自古都是各大巫祝守护着转世的圣女。而今——“爷爷……”
听到阿笙的喃喃自语,身边的婆婆摸摸阿笙的头,“想家人了?”她慈祥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馍馍,“外面再好也不如家好啊,这馍馍也是这样,花样再多的也不如这平平实实的最得滋味。”
“啊!”一声随风袭来,阿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蓦地起身瞪大了眼睛。“是阿夜?”
“你说婆罗?”婆婆也慌张起来,而身边的其他妇人也不住安慰着吓哭了的孩子。“笙姑娘你去哪?”婆婆蓦地拉住猛然就要往外走的阿笙,“婆罗说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阿笙眼光投向那哄着孩儿还不住点头的妇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去去就回!”她不能再连累他们了,那漫天的大火在她心中燃烧,虽然她不知究竟为何事那些人要追杀自己到此,但是这些无辜的民众好不容易躲过外面的兵荒,难道就因为自己一人要生灵涂炭么?
阿笙几乎是连滚打趴地爬出了地道。外面不知何时起风了,远处隐隐还有阿夜所设的迷阵白雾盘旋。阿笙眯起眼睛,回忆着刚才喊声的方向。“阿夜,等我!”
萧摩诃的马槊直刺入阿夜的肩胛,血顺着黑色的布袍蜿蜒而下。血将黑袍染成了酱紫色,而此时的阿夜因为拼进全力也无意再伪装成婆罗的模样。
“果然是一妖物!”面对阿夜那赤红的双眼和他面目上隐隐闪现的灵纹,萧摩诃的杀意更盛。却不料不远处一个身影跌撞而至。一声嘶喊,待得看清来人的面孔,萧摩诃和阿夜俱是一愣。
“住手!”阿笙眼见萧摩诃的马槊直刺阿夜,心中的痛让她蓦地嘶喊道。无视阿夜那既欣慰又气恼的表情,阿笙的眼光又被他身旁躺在地上翻滚的兵士所吸引,原来那声惨叫是那想偷袭阿夜而反被制服的兵士所发出的。
萧摩诃收回手中的马槊,低头打量着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丫头。绿罗裙不知什么时候被扯破了一块,似乎因为焦急头上的发丝都散乱地飘在脑后。第一次有人敢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挡在他马前,而那双眼眸如此清澈,看得他竟然感到有些刺眼。
“我是萧摩诃,奉家主之命带你走。”朱唇轻启,冷然地报出自己的名字,银狐面具下那冰冷的目光仿佛是在打量着猎物的猎人一般。
阿笙倔强地仰视着那个端坐马上的白袍少将,那凛然的气度让她感到仿佛是一头白虎在盯着自己的一般。头脑中蓦地闪现出与杨坚共同敌退吊睛白虎的场景,竟然隐隐希望那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我跟你走,放了这些人!”阿笙一字一顿地回道,她虽然少不谙事,但是出世这么长时间,那种对危险的第六感却是她唯一的生存法门。那个微微扬起下颚的家伙,那个带着冰冷眼神的家伙——绝对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讨价还价也是需要本钱的……”他邪魅地勾起嘴角,寒风阵阵,阿笙蓦地打了个哆嗦。“现在不是你走不走的问题,生要人死见尸,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你的小命吧!”
竟然有股想要揭开他那银狐面具的冲动,她真的想知道那冰冷的狐面下隐藏的是不是真的人。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难道就非得杀掉这些无辜的村民吗?
“我只知道,只有我能治陈夫人的病。”阿笙毫不服输地回答道,初时她本以为陈夫人的病是阴寒侵体的原因,可是渐渐地她发现这病的根源竟然是爷爷曾经提到的逆天改命之祸。“若是非让这些村民死也可以,那我就给他们陪葬!”
萧摩诃微微眯起眼睛,他打量着这个竟然有妖物肯舍身保护的女子。她究竟是谁,是人都会为了活命而不惜牺牲别人。这也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所以在杀场上唯有不停的杀人,萧摩诃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
“萧摩诃啊,萧摩诃。枉你自称忠义,这些事是你该操心的吗!”他在心中暗骂自己,自他随着姐夫上阵杀敌以来,已然习惯血染双手,何时竟如此妇人之仁起来!
“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萧摩诃蓦地一紧缰绳,高举起马槊,“众将听命,想干人等不留活口!”白袍蓦地展开,仿佛天神下凡一般纵马冲向被惊呆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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