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连长后面。全连的人都看到我举着刀。鸦雀无声。
我走过去,步履稳健、神采奕奕,甚至还向大家做了一个招手致意的动作,而且微笑着,一个杀人犯在杀人之前平静地微笑着。
连长的死期到了,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居然沒有看见刀子。
但马上他就看见刀子了。他看见刀子全部插进了自己的腰,只剩下半个刀把儿露在外面。
他说日你妈的老木,你是***的人。
然后就倒了下去。
或许能救活,但是沒人救。
有人鼓起了掌,全连都鼓起了掌,满世界都是掌声了。风、云、太阳,还有蔚蓝和寒冷,成了我们热烈杀人的背景。
直到尸体变得僵硬,才有人过來瞧了一眼。于是纷纷上前向遗体勇敢地表示唾弃。
连夜埋到荒野里去了。
我在男知青宿舍里随便找了一张床,躺下睡了。一睡就是三天。醒來的时候,有人告诉我:
林香雨來找你好几趟,她好像沒病了。
我愣着,半天才想明白,目前谁跟我接近都不是好事。
我说香雨,我不是为你才杀他的,知道吗?你对别人千万不能说是你让我杀的连长。
香雨说老木,我们再住到羊圈里去吧。
我说我已经是杀人犯了,香雨,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香雨说老木咱们再给自己垒个羊圈吧。
我说香雨,你保重,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再疯了。我老木不是人,我已经对不起你了。
香雨说老木,我要和你睡觉,我要让你要我。
说着就要脱裤子,我赶紧抱住了她。这是在男知青的宿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我说香雨,你真可怜,你以后不要再脱裤子了。
香雨说我不脱裤子了。
我说除了上厕所。
香雨说好吧,除了上厕所。
一个星期过去了。好多人劝我:
这事迟早要发现,老木你还是跑吧。
我说我能往哪里跑?
他们说就先去草原上看守烧柴,我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他们给我装了一马车吃的用的。
有人说带上林香雨吧。
我说不行,带了她她就是我的同犯了。
离开的时候,香雨正在睡觉。
我说别叫醒她,就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场梦吧。
很多知青送我。我成了逃亡的英雄。
我又一次來到草原上,來到木屋和烧柴的旁边。这里已是枯黄一片了。冷风凌空而走,所有的泉水边沿都结满了冰。
大耳朵说对不起老木,我不该让你回去,沒想到你真的把连长杀了。
我笑着说:沒想到我这辈子还会杀人,真了不起。
大耳朵说我留下來陪你吧。
我拒绝了,我不想拖累他。
连队的马车装了一车烧柴,带着大耳朵走了。
挥手告别的刹那,我意识到我的知青生涯已经结束了,我已不是他们的战友了。
孤独和寂寞又一次飘然降临。
我是罪人,我什么也不能有,只有孤独和寂寞了。
三个月以后,十九连的马车又來拉烧柴了,作为交换的条件,梦真和平平从车上跳了下來。梦真说大耳朵给她写了封信,告诉她我又回到草原了。
平平已有些认生,拽着马尾巴望着我。
我做出一副打架的样子说:平平快过來。
平平立刻朝我扑來,砰砰砰地打我几拳。
我哎哟着倒在地上,抱住他问:想我了沒有?
他说小黄鼠死了。
我站起來问梦真:大耳朵在信里还说了什么?
梦真说什么都说了。
我说香雨的情况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梦真―愣:这个他沒说。
日子就像我沒有杀人前―样了。
春天:
泉流解冻,牧草渐绿,风更大了,但每刮一次,阳光的温度就会增加一点。地平线上,有了牧人移动的骑影。我们眺望着,希望他过來,又害怕他过來。牧人也望着我们,想过來又沒有过來。最后我们招了招手,他就不解其意地走了。
平平和我打仗,每天都有好几场战役,追得我满草原乱跑,最后栽倒了,被他俘虏。他骑在我身上,扬鞭催马,像个凯旋的将军。
晚上,在大地苏醒、万物勃发的氛围里,我和梦真,**。
夏天:
草原开出一地的花,五颜六色。在更加辽阔的安谧里,我们又可以在自己的池塘里洗澡了。
平平还和我打仗,战斗越來越激烈。
梦真还和我**。她说怎么就不够呢?天天做不够,永远做不够。
我说我已是―个杀人犯了,自由一天我就要享受一天。
梦真说我让你享受。
秋天:
來了三只狼,差―点咬伤平平。平平喊起來。我一看不得了,狼离他只有五六步了,疯了一样叫着跑过去。狼不甘心,扑过去撕烂了平平的衣服才落荒而逃。
从此我就不敢离平平太远了。
十九连的马车送來―些吃的,又装了一车烧柴。赶车的说:
毛主席死了。
我和梦真都喊起來:什么?
他又说:毛主席死了。
我说胡说,毛主席怎么会死?
他说广播里都说了。
说着,他号啕大哭。我和梦真也哭起來。
我说毛主席啊,你怎么死了?你死了中国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三个人站在沉寂的草原上,此起彼伏地哽咽着。平平愣了,不明白大人们怎么了。
这―夜,我和梦真沒有**。
过了几天,我们连队的马车來了。是上午,老远就听见吱扭吱扭的声音。平平喊着跑过去。我和梦真立在木屋的门口,瞧着。
突然看到,马车上除了赶车的大耳朵,还有―个人,--个女的,是谁呢?梦真敏感地说:
香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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