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我的突发状况,机组采取紧急行动,从旅客中寻找医护人员,好像我的运气还不错,他们找来一名护士长,我的耳朵清晰地听到她说:“这个症状像是心脏问题。”
心脏?我不明白她所指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病痛,而这种痛苦真的是由小小几口可乐引发的吗?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没有人可以知道答案,除了我自己。
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难受,意识很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心慌,就像是心脏要停止跳动一样,每一次的起搏,都要使出全身的气力。这种毫无征兆的麻痹感还体现在呼吸上,我的鼻子和嘴一起协力,才勉强能吸入一点点氧气。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出冷汗,额头上的汗谁已经顺着鼻头滴入了嘴里,但是我没有办法管它,我必须保持呼吸!我必须!
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我听到耳边有人说;“看,她的脚也肿。”我真的很想找人干一架,脚肿就脚肿,你们有办法就赶紧治嘛,身边这么多人看什么看啊。
我听到哥哥一次次地唤我。
“静静!静静!静静。。。”
最强烈的麻痹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两分钟吧,可能也就两分钟的样子,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减弱,我在高度紧张之后逐渐放松,约摸十五分钟后,呼吸也渐渐恢复,只是我太累了,眼皮再也别想启开。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广播说,飞机将比预定时间提前十分钟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乘务长提示两百二十七名乘客都从右边通道离开,而左边的通道留给生命垂危的我。我要是能开口说话说不定会为这么隆重的接待而显得受宠若惊,可我现在只有闭着眼睛维持呼吸的气力。
飞机下降。。下降。。。 放下起落架,准备着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反正听到起落架着地的那一声闷闷的咚声,我整个人松了下来,也许是紧张过度的原因,后来的事情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从一个很长很长很黑很黑的梦境里渐渐恢复意识,仿佛是二次为人。我享受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有那原本冷冰冰的液体一滴滴通过输液管输入我的静脉,竟也变得可爱了起来,它们支撑了我的生命,我得向它们致谢。我甚至享受着身体上逐渐明晰的疼痛感,这也是一种神的恩赐,因为痛,所以还活着,听起来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我舍不得睁眼,生怕一睁眼这些美妙的感觉立刻会幻化为对生活的怨念,我是多么爱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很多的第一次没有尝试过。
“医生,她可以听音乐吗?”有人用流利的英语这么问。
“可以,但是不宜很久。”
“好。”
我的耳朵里被塞入一只耳麦。
背景音乐是班得瑞寂寞山林中的一首《THE SOUNDS OF SILENCE》(寂静之音),起首采自阿尔卑斯山原始森林的鸟鸣,然后音乐渐起,乐风清新自然,并融入罗亚尔河的溪流声,上一刻,我回归城市的听觉又一下子跌入山林,虫鸣、雨声、风啸声、瀑布声、动物踩踏树枝的声音,适才身在罗春湖畔,转眼又跟随乐声登上玫瑰峰山麓,自然的音色里不掺杂一丝毫的人工混音,灵魂宛如物线般随音阶一直延伸,飞向地球的另一端。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经文: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远在极乐净土的爸爸妈妈,是你们在保佑我吧,这个乐声你们也听得到吗?
丁维天垂着头,前倾着身体半依在我的病床边,我一睁眼就看到他这个姿势,Ipod的数据线一头连着我,另一头在他的耳朵里。我盯着他看,他却闭着眼,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时刻,我和他共享这一段数据线,以及来自班得瑞的寂静之音。
我口渴得要命,于是我的开场白并不比任何人的有创意,上下嘴唇微张说一个字:“水。”
丁队长的动作幅度很大,一下子站了起来,耳麦掉地:“水!”
我微微勾起半个弧度的笑容:“水。”
他像是一只没了头的苍蝇到处乱串,其实床头就有没开盖的矿泉水。他执意去烧热的,七手八脚从床头的矮柜下面找出咖啡壶,三步并成两步踏了出去,然后提了满满一壶水回来。
替水壶插上电,他才说:“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机上那时候很害怕。”
“我们通知了你的养父母。”
“不,这不行,真的通知了吗?没有吧,还没有吧!”
我急切地要从丁维天的脸上得到答案,我真的害怕老爸老妈突然一下子就飞过来,他们的出现最终会导致我这辈子都不能当导游了。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我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就是差不多的意思。我现在吓也吓到了,医院也住过了,末了美利坚的自由女神朝南还是朝北都没瞧见,就要灰溜溜打包回国了。悲剧!绝对的人生悲剧!
我越是急切,丁维天越是不说:“哦?这个嘛。。”
“说呀!”
“我想想。”
“。。。。”
他的动作恢复了原有的从容,水开了之后用开水润了润杯底,倒出半杯的开水,再兑入三分之一的矿泉水进去,慢吞吞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往水杯里插入吸管,随后才拿到我床边。我的牛脾气也犯了,明明口渴得要命却不张嘴,执拗着别过头去不看他。我要让他明白得不到答复之前,我是不会喝他这口水的。
丁维天说:“你爸你妈这会儿都上飞机了。”
“真的?”我最后一丝的希望都破灭了,病恹恹地抬高脑袋,凑到水杯边吸了一大口。
“不过,他们的飞机可能飞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
“从上海飞新疆不需要很长时间。”
是了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出来之前,老爸老妈说好要去旅游的,当时爸爸的原话是:“我和你妈是在新疆结婚的老一代知青,这都反城二十几年了,该回去看看,再不走真就走不动了。”
瞬间,我又燃起了希望:“那么说,你们没有通知他们?”
“当时电话是打了,你父母没在,你们家保姆还是什么别的人接了电话,说是出去买东西了,要捎给新疆的。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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