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吸鼻子,双眼红彤彤地望向丁维天:“丁警官,你可别笑我。”
“我怎么会笑你,我很羡慕你。”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颇有些诧异:“羡慕?”
“在我的家庭里没有这样的氛围,我很小就是一个人吃饭,父母总有各种事情在外应酬。每次上Start的时候,嗯。。就是你们说的头盘,如果是鹅肝酱、蔬菜色拉、面包,这些冷食,我都不敢吃,非要等到主菜上了才一起吃,我也从不吃冰激凌和蛋糕。”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家吃饭的画面,爸爸妈妈打开电视听气象预报,哥哥随手翻着报纸,一锅子热汤先端上来,四五个小菜有荤素搭配。我唧唧咋咋说一些社会新闻娱乐八卦,爸爸喝口小酒,妈妈插播一段张家长李家短。
这一冷一热之间的差别,我感觉到了,不由自主地吸气。
“我想我的父母并不清楚,重要的并不是他们能给我什么东西,而是倾注在孩子身上的关心与爱。” 岁月总会带走一些东西,积淀一些东西,又产生一些东西。丁维天的眼神较之平常完全不一样,之前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警察丁维天,而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仿佛从他的眼里看到一条裂痕,通往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虽说是回房好好休息,我这会儿却精神头十足,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又抱着枕头想起了心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闭上眼睛养养神的意思。
头顶上的灯泡一闪――
我本能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下子翻到地上。刚才还在转播墨尔本网球公开赛的电台,也紧跟着一闪,屏幕先是变成灰白色的颗粒,喇叭里传来沙沙的声响,然后又一下子插入一个黑白画面的电视节目。我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日本的电视台信号不好串台了?还是别的什么?我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转台,可是下一个电台播放的是同样的节目。再下一个,还是!我的手心里渐渐有了冷汗,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节目。
说是节目,其实电台正在播的是一场拳击比赛。比赛录制的时间有些年头了,不但画面是黑白的,连在场的观众穿的衣服,也都是八十年代的风格,主持人分明在讲些什么,底下的观众一个劲地鼓掌,看起来气氛热烈,可喇叭里还是听不到任何比赛现场的声音,留下来只有从方才就开始的沙沙声。两位拳击选手依次上台,在裁判的示意下四拳相碰。裁判一松手,比赛开始!左边的拳手是个黑人,肌肉线条十分明朗,而右边的拳手看着身形是个亚洲人。双方的第一局都没有急着攻击,而是迂回着试探,不过单从身体条件来看,两人实力差距悬殊,那黑人选手的身高、臂长、出拳速度,明显占了上风。我虽然是个女生,可我对各项体育赛事都有涉猎,虽然不能说是精通,好歹我都会按时收看各时段国际赛事。在我的印象里,我看过的拳击比赛不在少数,现在我很确定,我并没有关于这场比赛的任何记忆。
画面嘎然而止,就停在第二局,黑人拳手上台的动作上――
电视机与房间里的灯泡同时一闪,一切又归于原位。那些五颜六色的画面一下子挤入这个空间,食品广告、汽车广告、还有可爱风的音乐,穿着迷你短裙的卷发美女 ,这前后的对比让我完全不能适应,就好像这些东西要把我方才看到的黑白画面给挤出去。可对我而言,方才五分钟的黑白节目实在是太震撼了,每一个画面都留在我的眼前,仿佛只要我一闭眼,这些东西就会跳出来变成鲜活的东西。
我本能地拿起房间的电话拨1103的房间号,丁维天一定在那里。
出乎意料,那一头接电话的不是丁维天而是青胡子空警:“李静啊,什么事?”
“你们看到了吗?电视,那个电视。”
“对!那个黑白拳击吧?丁队长已经去查了,你放心,没事的,说不准是线路问题。”
“嗯。”
我踌躇了二十来分钟后,打开门,慢慢地走向电梯,按下。
餐厅里基本是空的,寥有几人在喝下午茶,我坐下来点一杯咖啡。房间里的空间太狭小太压抑了,特别是在经历了刚才那段录像后,我决定要找一个有人的地方坐下来,哪怕是在这里听一会儿音乐喝几口咖啡,都比在屋里自在得多。
啪――
我听到玻璃围棋落子的声音,顺着声音寻过去,角落里坐着的不是丁维天是谁?他凝着眉头,左手夹了颗白棋正不知道往哪里放,而右手的黑棋似乎早就蠢蠢欲动。这家伙不是查案去了吗,怎么又在玩这个了,自己与自己下棋。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只见棋盘上的形势果然严峻,白子虽多,却多是假眼,黑棋一路征杀,这就要分胜负。
服务员把我的咖啡也端到这桌来,我像往常一样,往杯子里加了两块红糖一小杯奶。观棋不语,我只想看黑棋如何取胜。丁维天手中的白棋一落,惊得我啧啧出声,这白棋不是找死吧,竟自己弃掉一条大龙。黑子愈发凌厉,这胜利似乎十拿九稳,没料想,白子突然发功,一亮招,将一条迤逦大半个棋盘的超级大黑龙斩杀,黑子顿时溃不成军。
我看得惊愕,这家伙真有一手!
丁维天忽然开口:“李静来,下一盘。”
我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玩嘛,无所谓胜负。”
话虽这么说,可真下起来,丁维天一丁点都没有让着我的意思。他落子的速度基本在五秒内,或扑或枷,仅仅简单的几个动作,我那几招逃命的本事竟毫无用武之地。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小孩儿在跟大人较力,输赢还在其次,只是这个过程就能让我崩溃。
我还是老办法,一推棋子耍赖:“不玩了!你算什么警察,不是说去检查线路了吗?”
“你这盘棋下得乱七八糟,真沉不住气。”
“切,什么嘛,你欺负初学者嘛!”
“也不是,是你没有静下心。昨天你虽然也输,却没有这混沌溃败的局面,你在害怕什么?”
原来,从棋局里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我的咖啡已经冷了,还端在手心没有放下,再喝,那股子又苦又凉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渗入腹腔,让我本能地咧嘴,然后放下杯子。“你也看到了吧,那个电视很恐怖。不是说你去看线路了吗?怎么一个人偷懒在这里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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