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J:
最近好吗?我知道写这些东西等于没写,反正你又不会看见,但你也知道我历来是个忍不住心思的人,至少对你如此。
我们从天天见面到每周见面再到不定时,最后到你消失,算算时间又是一个六年过去了,还有三个月,我现在正忙着毕业论文,他父亲说让我毕业后去他公司上班,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去。他妈的,最近的感觉越来越糟糕,如果可以我真想时间退回到从前。(请原谅我说脏话,必要的发泄是正常的。)
猜想你现在亲耳听见我的抱怨,你一定会说我老了。是的,我也觉得我老了,心老了。没能年少轻狂也是我后悔的事之一。
让我回忆看看,四年前,也是在一次瓢泼大雨之后,我竟然答应和他在一起。我现在常想,是不是每次下雨都会令我神经错乱,不然我怎么会同意这件事?我不想在你面前做一个虚伪的人,你不会意识到一个人不会随着时间变化是多么恐怖且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我要承认,那次大雨让我第二次对他动心。
试想一下,我这么平凡的姑娘,无家世,无特长,相貌普通,成绩还算过得去。(成绩好有什么用?我总不可能抱着以往所有试卷去公司面试,对吗?)在旁人眼里幸运的是,我身边总有那么一个各方面突出显著的大好青年,还是他们口中所谓的青梅竹马。
他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旁,安慰你,鼓励你,方方面替你打理好,吃饭时总是第一个想到你,自己生日却还送你礼物,明明知道你是一个木讷,无趣的人,还死活带着你一起去音乐公园看那些风格迥异的摇滚乐队演出。最要命的是,在你多年未曾谋面的母亲面前,拼死的维护着你的尊严。他做这些不就是为了使你开心和安心吗?是的,没错,OK,我猜你一定会这样回答我。
可能是我奢求的东西太多,我现在脑子里越来越清醒,越清醒就越理智,越理智就越觉得恐怖。我之前说过,时间无法改变一个人是恐怖的,但如果改变一个人太彻底也是另一种极端不是吗?
别人总说我幸运,我很好,这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他们来试试你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却要配合他演戏。以及饱受他家人的非议,我差点就对老天跪喊,我受够了!
千万别觉得我此刻太偏激,我是认真的。我知道爸爸去世时,他陪伴我整整一个月,只是偶尔出去接另一个女人的电话,我当时觉得真的没关系,他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你应该感到知足才对。他上一个生日送了项链给我,镶着碎钻的天鹅,是我此生收到过最贵重,奢侈的礼物。然后嚷嚷着让我放他晚上和朋友一起狂欢,于是我取消花了两个礼拜短工的薪水为他订的西餐,晚上拿着两张电影票却在影院大厅看见他搂着另一个女人走过(那时候,我脑海里只有每一个你陪我看星空的夜晚,果真应征了,还记得我说过送钻石不如看星空吗?)。我向来喜欢安静,而不是被迫安静!他却在头晚彻夜狂欢后,一定要我陪他和朋友去看什么名字叫“杂音”的乐队演出,不得不说真的是杂音,那夜我失眠了。
他的母亲,也就是我从小叫到大的王阿姨,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她总是喜欢趁他不在我身边,悄悄告诉我,她儿子现在不过是玩玩而已,年龄到了自然会收心,他儿子那么优秀,他们会在将来介绍某某家的千金和他认识,据说那家千金家境良好,曾留学海外高等学府,受过的教育自然不在话下,弹得一手钢琴,曾在国外登报,双亲都是官场上的一把手。
可你知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样,我在乎的是她在嘲笑我这个没有父母的可怜姑娘,别企图高攀她儿子。她不知道她说出这番话来,我对她儿子的反感更加深刻了一些,我甚至怀疑我之所以如此能忍受,并非坚强,只是我没那么爱他,或者是我不爱他。
阿宝变了,变得比他小时候爱问我问题时还要令人厌烦。
所以,你该祝我好运,看我能浮生在这乱七八糟的世事里如何挣扎求生。
然后,我知道如果你能看到这篇字,你一定猜到我在哭对不对?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想你,想爸爸了。想想曾经我是多么天真,我都忘记自己只是普通人,还要求自己不许哭,至少尽量不哭。
原谅我抱怨这些乱七八糟的,但是今晚还要继续写论文,双人份的,所以晚安。
想你的阿星。
我合上笔记本,将它置身我的枕头下。这些年来,我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因为值得记录的东西也越来越少,爸爸去世,J消失,即使曾经我年少无知,至少我有过的不安正在逐一实现。身边的人正慢慢离我而去,就连阿宝也不例外。我将那些旧时的记忆锁进抽屉,也许当我年老时,它们会提醒我,这些事真的发生过。正当我胡乱的想着,房门把手被拧动。阿宝打开房门,转身合上,随后步态轻盈的走到我床边坐下,他皱着眉头看我,似乎快要把我看穿。
“哭过?”过了一会儿他憋着嘴,声音极尽的温柔的问我,随后还伸手轻轻摸了我的脸。
面对这种分不清真假的温柔,我习以为常,就如我从前所想,争吵不能解决问题。于是我假装淡定的摇摇头。阿宝可能是有些怜悯的意思,他伸出双臂将我紧紧的拥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头,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在想爸爸吗?”
他猜对了一小点点,但不重要,我的鼻子紧紧的贴着他的衬衫,夹杂烟味的香水味道让我有些头昏脑胀,我拍拍他的手臂,挣脱这种极尽霸道的关怀,微笑的对他说:“去洗澡吧,我要早点休息,明天要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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