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结古獒王冈日森格嗅着赤骝马留下來的味道,朝着狼道峡的方向走去。它走得有些吃力,因为它想快走,想跑起來,但是它根本快不了,也跑不起來,它老了,它在跟上阿妈獒王帕巴仁青和东结古獒王大金獒昭戈的打斗中多处受伤,流了很多血,又沒有足够的时间恢复,看着它就觉得它是软的、酥的、乏力的,肌肉和骨头就像抖动的毛发,都能随风飘起來。越是快不了,冈日森格就越是着急,它比谁都清楚,必须尽快追上勒格红卫和赤骝马,否则目标就会走出狼道峡口,那是别人的领地,它和自己的领地狗群很可能就无力解救大黑獒果日以及尼玛和达娃了。
父亲牵着他的大黑马,跟在冈日森格身后,不停地说着:“你不要追了,你停下來休息,我带着领地狗群去追,一定把大黑獒果日、把尼玛和达娃救回來。”冈日森格沒有停下,它听懂了父亲的话,就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义不容辞。它走着走着,身子一歪摔倒了,挣扎着爬起來,再往前走的时候,不禁沮丧得呻吟了一声。它嗅着空气,看了看远方,突然凝神不动了。一会儿,它冲着天空“嗷啊嗷啊”地叫起來,然后扑过去咬住父亲的腿,使劲撕了一下,把裤子都撕烂了。父亲赶紧摸摸它的头:“怎么了,冈日森格,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父亲相信冈日森格有事情要告诉他,一再地询问着。冈日森格就一再地表达着:啃咬他的腿,不停地啃咬他的腿,咬了几下,又去啃咬大黑马的腿。
父亲明白了,冈日森格是要他们快走,不要跟着它,它走得太慢了。父亲听话地骑上了大黑马,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看冈日森格时,发现它已经趴卧在地,实在无法支撑自己的獒王冈日森格只好趴卧在地了。天光照耀着冈日森格越老越明亮的眼睛,那里面含满了泪水,是伤心,是不舍,是自责,还是别的意思?父亲來不及分辨,打马就走。
班玛多吉问道:“冈日森格不走了,你知道往哪里走?”父亲肯定地说:“知道。”班玛多吉回头看了看黑压压一片外來的骑手和藏獒,招呼西结古骑手跟上了父亲。东结古骑手和多猕骑手看到西结古骑手还在走,也都沒有停下來,他们始终以为走在前面的西结古人跟他们一样是在寻找麦书记和藏巴拉索罗。
父亲急急忙忙走着,不停地催着马,不到半个小时就让大黑马浑身是汗。大黑马不走了,不是因为疲累,也不是因为耍赖,而是在用行动告诉着急上火的主人:到了,獒王冈日森格要你來的地方已经到了,就在前面,你看,你看。
父亲愣怔了片刻,赶紧下马,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前面的洼地。洼地几乎是个方圆一百米的聚光池,别的地方是高处先有阳光,这个地方是低处径自灿烂。茂盛的羽毛草、针茅草、狐尾草、紫云英泛滥而生,就像要把洼地填平似的。洼地的鲜花浓绿中,勒格红卫的赤骝马驮着大黑獒果日,在安闲地吃草。
父亲四下里看着,想看到勒格红卫和地狱食肉魔以及尼玛和达娃,半天沒看到,就纳闷地走过去,拽住赤骝马,解开了绑缚着大黑獒果日的牛皮绳。这时班玛多吉过來帮忙,把大黑獒果日从马背上抱了下來。趁此机会,赤骝马跑开了。有骑手追过去要抓住它,它就朝着狼道峡的方向狂奔而去。
大黑獒果日和父亲相对而泣。东结古骑手和多猕骑手发现他们跟着西结古的人和狗走了这么长时间,看到的并不是麦书记和藏巴拉索罗,懊恼得嚷嚷了一会儿,便带着各自的藏獒,纷纷离开了。东结古骑手的想法是这样的:再去一趟碉房山,看一看那些碉房里有沒有藏匿着麦书记,如果沒有,那就退而求其次,占领西结古寺并让丹增活佛代替麦书记受过,因为沒有了麦书记,丹增活佛就是西结古草原乃至整个青果阿妈草原人所共指的中心。而多猕骑手的想法是:别人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只要发现麦书记和藏巴拉索罗,就豁出命來抢。这时巴俄秋珠带着上阿妈骑手也从前面回來了,犹豫了一会儿,便跟上了他们。
外來的骑手们谁也沒有想到,从这里到碉房山,必然要经过行刑台,他们追逐搜寻的那两个人----拥有藏巴拉索罗的麦书记和拥有西结古寺的丹增活佛,这会儿正在行刑台上平静地等待着他们。
远远的地方,西结古獒王冈日森格吼起來,一听就是召唤:快來啊,快來啊。班玛多吉带领西结古骑手,迅速靠了过去。
草原上只要马能走过去就都是路,冈日森格带着西结古领地狗和西结古骑手走的是最便捷的一条路,当他们來到这里时,还沒有一个外來的骑手和一只外來的藏獒经过这里。这里名叫蓝马鸡草洼,一面是野驴河,三面是缓缓起伏的草梁,翻上前面的草梁,踏上漫漫平野前走一公里,就是行刑台了。好像行刑台是个深奥的殿堂,蓝马鸡草洼便是进入殿堂的门户,冈日森格以守卫者的本能,站在门户前不走了。
数百只蓝马鸡飞起來,盘旋了一阵,又落进了草丛。它们不怕人,只是因为好奇,才要凌空看一看,“咕咕”地叫几声,以示这个地盘是它们的。
西结古骑手的头班玛多吉不理解,一再地询问父亲:“我们这是去干什么,为什么要停在这里?”父亲说:“我怎么知道,你最好亲自问问冈日森格。”冈日森格的回答就是不仅自己守在了这里,也让领地狗群一溜儿排开守在了这里。班玛多吉看出这是一个准备打斗的阵势,也就不再多问了,带领骑手,站到领地狗群后面,静静地望着前面。
前面,桑杰康珠纵马跑來。冈日森格迎了过去,突然又拐到父亲身边,用牙扯了扯父亲的袍襟。父亲跟了过去,刚走到桑杰康珠和她的青花母马跟前,就听到从马背上的褡裢里传出一阵小藏獒的尖叫。
桑杰康珠跳下马说:“快快快,汉扎西,你要是想要尼玛和达娃,就快给我磕头。”父亲愣了:“尼玛和达娃?它们怎么在这里?”扑过去就要满怀抱住褡裢,吓得青花母马转身就跑。桑杰康珠追上青花母马,从褡裢里抓出缩成一团的尼玛和达娃,丢在草地上说:“快啊,快给我磕头。”
父亲哪里顾得上磕头感谢,跳起來扑了过去,就像母亲扑向了失散多日的孩子。尼玛和达娃以孩子对母亲的直觉,迅捷地认出了父亲,尼玛一口咬住父亲的手,达娃一口咬住父亲的胸脯,尼玛又一口咬住父亲的脸,达娃又一口咬住父亲的脖子。它们咬着,舔着,叫着,哭着,委屈地埋怨着:你怎么才來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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