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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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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情死 (二)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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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才看到有人从大房子里走出來,站到了草原马身边。它惊呆了,沒想到马的主人是个戴着高筒毡帽、穿着紫褐色氆氇袍、一脸黝黑的藏民。它喜出望外地叫了几声,好像是给人家打招呼。那藏民听到叫声,立刻意识到是一只藏獒,“哦”了一声,回过头來看着它。多吉來吧跑了过去,眼睛里流露着湿汪汪的激动,终于见到藏民了,尽管不是西结古草原的藏民,但它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靠近,那已经离开一年的,那在万般思念中想要回去的。遥远的仿佛已经不再遥远了。

    神志不清地趴在地上就要死去的黄色母狗突然站了起來,好像它的半死不活是做样子给多吉來吧看的,现在多吉來吧不看了,它也就清醒了,不再半死不活了。它看着多吉來吧跑向藏民的背影,似乎知道藏民和藏獒的天然联系,也知道最后的可能正在失去,便又像草原冬季的风雪那样哭号起來。哭号就像刀子飞翔,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多吉來吧愣住了,营帐前骡马帮的人也都愣住了。母狗的主人说:“真想打死它,它会把母狗折磨死的。”有人说:“要打就趁早打,它是藏狗,小心它跟着藏民跑了。”母狗的主人说:“拿枪來。”

    母狗的哭号越來越凄惨悲苦,那就一种无形的力量,蕴涵了生理的欲念、传宗接代的指望、爱情的疯狂和造物主粘合在它身上的母性的生存目的,强大到足可以把多吉來吧拽回來,也足可以让多吉來吧发呆,变傻。母狗的哭号明显是对它说:你不能走啊,不能走啊。而多吉來吧用身形的语言一再告诉它:我要走了,我要走了。不同的是,母狗的声音越來越强烈、明确,多吉來吧的语言的力量越來越微弱、含混,渐渐消失了,仿佛这时候的多吉來吧正在重新估价自己的操守,到底是善良的还是罪恶的,到底是忠诚的还是叛变的。它继续着自己的发呆,变傻,在母狗哭号的催化中,慢慢地让自己失去了清醒的记忆和判断的能力,只想到了母狗对自己的好:母狗两次救了它的命,一次钻进了套它的绳套,一次挡住了射它的枪弹。对救命的母狗不能说抛弃就抛弃,它是报答的化身,它必须报答。多吉來吧一经把报答放在心事的首位,就恍恍惚惚忘了自己的身份:它是大黑獒果日的丈夫,不是任何其他母狗的丈夫。它忘了,忘了藏獒本分的天性,忘了不能滥情而脚踩两只船的承诺,也忘了一百多米外大房子前的草原马和那个高筒毡帽、紫褐色氆氇袍的藏民。

    多吉來吧走向了黄色母狗,用一种雄性的姿态,缠绵地踢了踢母狗,闻了闻母狗,舔了舔母狗,然后就翘起前肢,紧紧拥抱了母狗。母狗不哭了,激动地呻吟着。半个小时后,母狗安静地卧了下來,然后用无声的眼泪、感恩的眼泪宣告了交配的成功。多吉來吧多情地舔了舔母狗的眼泪,温柔地卧在了它身边,看着营帐前骡马帮的人,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这样过了一会儿,多吉來吧突然站了起來,盯着前面那座两层的大房子和房前的那根木头,想到那儿应该有一匹草原马和一个高筒毡帽、紫褐色氆氇袍的藏民,现在怎么不见了?

    疑问扯出了多吉來吧的所有清醒,它朝前跑去,再也沒有听到母狗的哭号,就一直朝前跑去。跑到了竖起的木头跟前,闻了闻地上天上,草原马带來的草原的清香、藏民遗留的酥油的鲜香,都还是浓浓的、浓浓的。它朝着藏民骑马离开的地方跑去,跑出去了五十米,就听母狗“汪汪汪”地叫起來。母狗的叫声虽然不是哭号,但也充满了惜别时的伤恸。多吉來吧停下了,回头望着母狗,突然又跑了回來。它是來安慰母狗、告别母狗的,它对母狗的两次救命不能忘怀,永远不能,就像人一样,它想在最近的地方,用最温柔的态度,告诉母狗:我要走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似乎大家都看出多吉來吧是前來告别的。黄色母狗看出來了,轻轻地叫着,轻轻地哭着;营帐前骡马帮的人也看出來了,表情复杂地望了望母狗的主人。母狗的主人说:“只要大藏狗离开,我就开枪。”说着推弹上膛,举起了那杆六九式步枪。尽管距离只有二十步开外,但是多吉來吧沒看见,它眼光专注于母狗,全部心思都放在告别上。它按照藏獒的习惯用碰鼻子的方式一再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然后在母狗的哭声中,毅然转身,放浪地叫了一声:我走了,我走了。

    多吉來吧真的走了,黄色母狗哭着跟上了它。母狗知道自己跟着多吉來吧是不对的,就透过朦胧的泪罩望了一眼主人,一望就大吃一惊,它看到主人正在瞄准多吉來吧,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里阴毒的子弹正在眨巴着诡谲的眼睛,看到主人已经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它跳了起來,母狗跳了起來,毫不犹豫地扑向了这只它一见钟情的雄伟壮丽的藏獒,扑向了带给它爱情和满足、带给它传宗接代机会的多吉來吧。枪响了,暴虐的子弹來临了。这是射向多吉來吧的子弹,却被母狗拦截在了半途中,这是生命的拦截,生命只要一拦截子弹,生命也就沒有了。子弹打在了母狗的头上,母狗仆倒在地,抽搐着,血在抽搐中涌动,涌动的内容是死亡。美丽的黄色母狗,在满足了爱情之后,勇敢地死去了。母狗的主人怪叫一声:“老天爷,我的母狗怎么会去救它?”

    多吉來吧回过身來,惊愕地看着黄色母狗,好像不相信母狗会死去,闻着,舔着,终于明白母狗在第三次挽救了它的生命之后无可挽回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多吉來吧止不住悲泪盈眶,开始是无声的,然后是有声的,就像母狗的哭声一样,挟带着草原冬季风雪的号叫。但是立刻它又甩掉了眼泪,扭头咆哮着,按照一只藏獒的风格,雷厉风行地扑向了骡马帮的人和那个还想瞄准它的母狗的主人。

    骡马帮的所有人都四散而逃,只把母狗的主人凸现给了多吉來吧。多吉來吧扑上去,一爪打掉了那杆端平了來不及射击的六九步枪,咬烂了母狗的主人的手,然后扑倒他,把嘴贴到了他的喉咙上。但是多吉來吧沒有下口,它蓦然想起他是母狗的主人,就把龇出去的牙刀又缩了回來,只是冲着他的脸狂叫一声,溅了他一嘴稠乎乎的唾液。它松开了母狗的主人,再次回到母狗身边,卧下來,挨着母狗的身子,呜呜地哭着,哭着。

    多吉來吧哭了很长时间,它知道在自己陪伴着这个温情邂逅的异性专心哭泣的时候,黄色母狗的主人或者骡马帮的其他人很可能会捡起被它打落的枪,再次瞄准它。但是它不怕,它不怕的是子弹,更不怕的是死亡。母狗死了,这只最初被它瞧不起的母狗啊,为它而死的时候悲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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