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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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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衣女孩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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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你出来,小心把你咬了。”红衣女孩不理他,她知道是他们绑了大狗,就更有点故意捣蛋的意思了:你们绑了我爸爸,现在又要绑大狗,你们是多坏的人啊。她用两只白嫩的小手开始解绳子,怎么也解不开,解得手指都疼了,就趴在多吉来吧身上,用两排珍珠似的小白牙一点一点地撴着石头疙瘩一样的绳结。

    王祥又喊了一声:“小孩快出来,小心它醒了。”他看红衣女孩不理他,正想钻进树林把她扯出来,就见自己的儿子从马路对面走了过去。于是他喊住儿子,让他过来,叮嘱道:“你在这儿守着,林子里头有一只快死的大狗,人问起来你就说死狗是我们的。”又皱起眉头看了看远处说,“他们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找不到架子车了,我知道哪里有。”王祥快步走去,留下儿子心不在焉地在树林边坐了下来。儿子对爸爸给他派的活一向是反感和抵触的,这次也不例外,坐了半天才意识到爸爸是让他在这里守着一只大狗的,忽地跳起来,掀开树枝就往林子里钻。

    他愣了,他十岁的样子,或者还不到,最喜欢的就是狗,现在他看到一只壮硕的有黑毛也有红毛的狗就卧在他眼前,大狗身边还有一个红衣女孩,女孩趴在地上,正在用牙齿一口一口地撴着绑住了大狗四个爪子的麻绳。

    勒绕在脖子上的麻绳已经解开,多吉来吧好受多了,加上它一直卧着,虽然无法在安静的沉睡中调动体内自我修复的因素,但由雪山草原、艰难岁月磨砺而成的生命的坚韧、由喜马拉雅獒种的优秀遗传带给它的抗病抗痛的能力,还是不知不觉发挥了作用。它觉得自己走向死亡的脚步渐渐缓慢,似乎就要停止了,剧烈的疼痛变得可以忍受,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它忍不住睁开眼睛,瞪着男孩,嗓子里忽忽的,就像刮出了一阵仇恨的风。

    男孩叉着腰说:“它是我的狗,你动什么?”女孩抬起头瞪着他,以同样坚定的口气说:“不是你的狗,是我的狗。”男孩说:“是我们的,我们的狗。”这次他强调了“我们”,想把自己的爸爸端出来。女孩一听更生气了:“你们为什么绑我的狗?我的狗,我的狗,我看见了就是我的狗。”两个孩子好像在争抢一件在大街上见到的玩具,谁也不让谁。多吉来吧似乎知道它们在吵什么,冲男孩唬唬地威胁着,又伸出舌头友好地舔了舔女孩的手。

    男孩不吵了,他意识到爸爸的说法是不可靠的,大狗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它归谁所有。他坐在了地上,眼馋地望着多吉来吧继续舔舐女孩手的举动,冲着女孩讨好地笑了笑。女孩不理他,再次趴倒在地上,去用牙齿费力撕扯绑住了大狗四个爪子的绳结。男孩说:“我爸爸去找架子车了,他们要把它拉走。”女孩不理,多吉来吧也不理。男孩说:“我爸爸是个坏蛋,跟他一起的都是坏蛋,他们爱吃狗肉,我不爱吃。”说着咽了一下口水。女孩和多吉来吧还是不理。男孩说:“我来解疙瘩,我力气比你大。”说着,屁股蹭着地面挪了过去。

    把牙齿都撕扯疼了的女孩只好把绳结让给男孩。男孩望着多吉来吧胆怯地说:“它不会咬我吧?”多吉来吧很长时间都是孩子的伴侣,就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孩子,它立刻看出女孩和男孩已经和解,又从男孩的神情举止中猜透了他的心,眼睛里顿时露出了平和友善的光波。而喜欢狗的男孩也敏捷地领悟到了狗眼里的内容,嘿嘿一笑,抓住多吉来吧爪子上的绳结,使劲用手拽着,拽了几下没拽开,就像女孩那样,趴在地上用牙齿撕扯起来。

    捆绑结实的麻绳终于解开了。多吉来吧斜躺着,吃力地把四肢蜷起来又伸展开,扭了扭腰肢,然后把两条前腿平伸到前面,嘴埋进两腿之间,身子端端正正地趴卧着。这是恢复体力、自疗伤痛的最好姿势,这个姿势表明了它内心的踏实:它已经感觉到了不死的希望,那就是自己被汽车撞坏撞痛的是韧带和肌肉,而不是骨头,骨头好好的,至少那些维系生命和行动的大骨头好好的。

    男孩挪到前面,摸了摸多吉来吧的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青稞面花卷,自己咬了一口,把剩下的送到了多吉来吧嘴边。多吉来吧不吃,它现在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女孩说:“我的狗,你喂什么?”男孩不跟她计较,把青稞面花卷塞进口袋,摸了摸獒头上的伤痕说:“它流血啦,血流完了它就会死掉。”女孩说:“才不会呢。”男孩说:“我有办法让它不流血。”女孩说:“我的狗,不许你想办法。”男孩讨好地说:“我给你的狗想办法还不行吗?走,我们买药去。”女孩摇着身子不说话。男孩说:“我爸爸流过血,他买药的时候我见过,我知道买什么药。走啊,没有药大狗就会死掉的。”说着拉起了女孩的手。

    药店离这里不远,男孩拉着红衣女孩走进去,来到柜台前,仰头望着一个女售货员,大大咧咧地说:“我要买白药。”女售货员问到:“什么白药啊?很多药都是白的。”男孩说:“就是流血的白药。”女售货员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是这个吗?”男孩点点头,一把抢了过来,拉着女孩,转身就跑。等女售货员绕过长长的柜台,撵到药店门外时,男孩和女孩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回到树林里,男孩打开小瓶子,把粉末状的云南白药撒在了多吉来吧的伤口上,老练地再次掏出青稞面花卷,抹了一些药面,塞到了多吉来吧半张的嘴里。多吉来吧知道两个孩子在给它治疗,忍着疼痛吞下去了那个花卷,望着两个孩子,眼睛湿湿的,就像人的感激那样,真实而闪光。

    男孩知道自己已经发挥了作用,说话应该是有分量的,就站起来,两手叉在腰里说:“现在我们应该转移啦,转移到我爸爸找不到的地方去。”女孩觉得他在学着大人的样子玩游戏,嘿嘿地笑着,也把手叉起来说:“转移喽。”

    这时树林外面有了响动,一辆架子车骨碌碌地过来,倏然停下了。几个男人大声地互相开着玩笑,来到了树林的边缘。男孩紧张地说:“我爸爸抓大狗来了,怎么办?”女孩浑身一颤,咚地坐下,一把抱住了多吉来吧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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