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知道的,碹儿不知道。”
“为什么?”
“碹儿无意争权,也并不想做国主,那么与伏家的关系还是不知道的好。”
夕颜想想也是,知道了亲缘关系,难免有时候就会沦为骑虎难下的境地。为母者若真的为自己儿子着想,便还是瞒了为好。只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单蓝蓝看向夕颜,面无表情:“因为碹儿为了你,不断旁敲侧击想要从我这里问出我与蔚楠究竟有什么关系。”
夕颜稍一愣,便向单蓝蓝道:“那么,你是打算告诉我吗?”
单蓝蓝又转回了眼睛不看夕颜,冷淡的道:“我与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姐姐与她要好,我在姐姐那里见过她几次而已。”
就只是这般?然后就因为大家一致的说法就那么讨厌蔚楠?想起上次她辱骂蔚楠而提起宣于重时的神色,夕颜忽盯着单蓝蓝侧脸问道:“那夫人见过我的父亲吗?”
单蓝蓝立即冷淡回应:“没见过。”同时转开脸朝向窗户。
宣于重很年轻就继承了宣于侯位,时常在王宫与贺术敦遥的身边走动,她身为王宫婢女,却说没见过?夕颜敛下眸子,已是有所猜测。毕竟宣于重名为凉鄍第一美男子,身居高位又极富才华,钦慕他的女子又岂在少数?便是不分地位高低、身份贵贱,爱情从来发生在无法掌握与控制之中。
即便明知自己得不到,也无法不嫉妒那个被心仪之人爱上的女子。从来爱情没有道理可讲,也从来很容易变得偏执。
大约这首【月满西楼】勾动了单蓝蓝尘封已久的心事吧,才会突然将心开了一缝儿松口对她说起旧事……
夜晚没有贺术碹在侧很难入睡,因为已经习惯了那个怀抱的温度与安全,习惯了无论何时一睁眼都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在等着她。身边一下变得空落,便是没有办法睡得踏实。
夕颜这才知道自己对贺术碹的依赖到了何种程度,便是这里是他的家,没有他在,她就没有办法觉得安心。
家里似乎不能待了,与他一起走过的地方也不能待了,夕颜只有每日去到人多的地方去分散注意力。贺术碹一日不回,她就变得愈加的烦躁不安。也许单蓝蓝看了出来,开始对她没有那么尖刻。但是两个人还是没有好话可说,夕颜更愿意在村庄中闲逛。
某日路过村东头的一间茅屋,夕颜本没有在意,门旁一个肮脏老妪直勾勾的视线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凤凰,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老妪的声音低哑难听,黝黑的脸上看不出皮肤本来的颜色,花白的头发也如乞丐一般的凌乱在肩头。服装怪异如披挂的破布,赤着一双脚,腰间还挂着几个铜铃铛。
夕颜不由停下了脚步,不确定的向那老妪问道:“老妈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老妪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夕颜,眼神怕人:“凤凰,你不该来这里,你会给这里带来血腥。”
夕颜一愣,不由向茅屋走近:“凤凰……是在叫我吗,老妈妈?”
老妪漆黑的眼珠像不会动一般的直瞪着夕颜的脸:“不是叫你是叫谁?注定身负罪恶的凤凰,将于欲望中诞生的邪恶凤凰,你不该污染了这一片净土,黑暗已经接近,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去吧!”
夕颜怔住,看着老妪半天才说道:“老妈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夫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叫,夕颜转头时一个胖胖的妇人已经走上来:“夫人您怎么在这儿?怕是迷路了吧?来,我带您走……纥干婆婆,我们走了啊!”然后不由分说拉住夕颜就走,慌张的神色就像躲避什么瘟疫一样!
夕颜正要被拉走,纥干突然伸出一手抓住夕颜左腕,把夕颜和妇人都吓了一跳!夕颜愣愣回看老妪,那妇人就白了脸色,结巴向老妪道:“那个……纥干婆婆……”
纥干理也没理妇人,闪着诡异光彩的眼睛紧紧盯着夕颜大眼,另一手就用力塞了团东西到夕颜的左手,枯瘦的手指包住夕颜左手将那团东西握握紧,然后才放开了夕颜。
那妇人见状连忙拉着夕颜就走,夕颜不住回头看,妇人却头也不回。直到拐了个弯再看不见那老妪,妇人才是吐了口气慢了下来。夕颜这才奇怪的问这妇人道:“婶婶……她是谁?为什么怕她呀?”
妇人一边带着夕颜往大路返回一边对她说道:“夫人您叫我李婶就好,这处您可不该来的……那个老婆子,自称是个神婆,其实她精神有问题!经常半夜里莫名其妙的鬼吼鬼叫,如果哪天她抓着一个人说这个人要死了或是要出什么事,那么第二天准应验!她家乡那边的人说她是巫婆要烧死她,是庄主路过救了她,把她带回来安顿在了村子里……可是她还是整天关在屋子里鼓捣她那些瓶瓶罐罐和各种动物的骨头还有皮毛,听说她以前还曾经用婴儿的尸骨做药给人吃!”
夕颜心里一颤:“真的吗?!”
李婶点着头道:“当然是真的!这还是她自己说的,说她的药多么神奇,世上没有她不能医治的病……所以大家都害怕她!夫人啊,您以后千万别再到这里来了,万一她伤着您……”
“她姓纥干吗?”
“嗯,她家乡好像在凉鄍和贾梭的交界处,说不清到底是凉鄍人还是贾梭人。”李婶看夕颜的脸色不好,忙又关心的问:“夫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夕颜摇摇头,只是刚才婴儿尸骨做药的事听得她一阵反胃。这时见已到村中心的集市,便向李婶道:“谢谢你李婶,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忙吧。”
李婶忙道:“夫人您太客气了,有事儿只管来找李婶啊?”
夕颜便向这个善良温和的胖妇人微笑道:“好,李婶你忙去吧。”
李婶答应着去了,夕颜看她走远,才拿起左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展开来看。巴掌大不规则的粗制羊皮上,是一幅灿烂美丽的图形:金橘色的烈火之中,展翅的大鸟,不是要被烈火吞没的挣扎,而是正被锻造的辉煌。燃烧的羽毛,燃烧的双目,似重生之火,似复仇之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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