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六月,国民党军队炸毁了郑州以北的花园口大堤,企图利用洪水阻止日军前进。结果日军只是绕了个弯,仍然继续进兵。决堤的洪水,却淹沒了豫东、皖北六十多个县。人、畜死亡无数。处处泽国,遍地饥馑。
吕子云和刘轱辘带领手下人流窜到这一带以后,分成若干小股,零星活动,意在缩小目标,保存实力。
黑虎入伙以后,不贪钱财,有了东西全部分给手下人,又兼有一身好武艺,攻圩破寨,身先士卒,很得一伙土匪佩服。日子不长,就成了实力人物。
但他心里却时常烦躁不安。特别在杀了欧阳岚之后,黑虎锐气顿消。刚人伙时,他有明确的目标:杀欧阳岚!救珍珠!现在,欧阳岚已死,珍珠也沒了消息,这使他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再一次陷入迷茫之中,不知往下该怎样生活了。一天到晚,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无所事事,无所依附,无所排遣。酒,成了他最好的伙伴,喝得沉醉如泥,一切苦恼都会消失,整个身躯便由错乱的神经去支配了。
一个大雪弥漫的冬夜。
豫东平原整个儿都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了。夜色泛着白光,青幽幽的。黄河大堤下一个小小的村庄,全被雪埋沒了。
这时,一行十几个人踏着厚厚的积雪,簇拥着一匹白马艰难地从雪野中走來。人马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马上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头发披散着,双手反绑,口里堵着东西,仍在一动一动地挣扎。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马肚皮两旁两个土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深雪,用力扶着。一路骂骂咧咧,一路调笑:“小娘儿们,忸怩个啥來?俺那头儿还沒正儿八经娶过媳妇呢,对得起你……不过,话说回來,日后要是顺心,可别忘了俺弟兄们。啊?嘻嘻……”后面跟着的十几个土匪都喘着粗气笑起來。其中一个突然低喝一声:“小点声,进村啦!”大家立刻敛声,只听得见脚下的积雪发出“扑扑”的声响。那匹大白马走在最前头,不断从沒膝的深雪中拔出蹄子,吃力地走着。
这个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紧靠大堤处有一座三合院。堂屋里正明烛高照。吕子云、刘轱辘、黑虎、翟二等六七个人,都已喝得东倒西歪。
他们來到这个村子已有十多天了。一來就控制了全村。为避免和村里人冲突,引起意外的麻烦,他们和往常一样,不骚扰驻地村子,匪徒们分散住在各家。还多少给住户一些好处。
头目们住的这家比较富裕。从他们的房屋看,大约是占有三五十亩地的主。全家五六口人,都挤到西厢房去了,只有户主老汉在堂屋里赔着小心。那十几个夜行人闹闹嚷嚷地进了院子。吕子云和刘轱辘急忙迎出去,连连夸赞:“弟兄们不简单,真的弄來了!快扶东屋去,床铺都整好啦!”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那女人解下马,连拉带推地拥进屋子,抬起來往床上一丢,互相扮个鬼脸,嘻嘻笑着都跑开了。
刘轱辘摇摇晃晃返回堂屋,看见黑虎已烂醉如泥,伏在桌上打盹。一拳砸在他肩膀上。“哈哈!你小子装什么正经?皮……皮褥……子弄來啦,快……快去吧!”
黑虎惺松着眼抬起头:“什么……皮……皮褥子?”
“新娘呗!你小子,呆瓜!哈哈哈哈……”刘轱辘酸溜溜地大笑起來。
这时,吕子云也进了屋。他酒喝得并不多,先拍拍刘轱辘的肩,“老弟,你也该睡了,我送黑虎兄弟入洞房。”
刘轱辘翻翻黄眼珠,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好……好……”跌跌撞撞到里间去了。
吕子云附在黑虎耳朵上,小声说:“黑虎弟,弟兄们都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再推托了----來人,送黑虎去新房!”从门外立刻走进两个土匪,搀架着黑虎一直往东厢房去了。黑虎一边踉踉跄跄地走,一边含混不清地卷起舌头说:“新郎倌……新娘子?……哈哈……好……不……哈哈!”
原來,吕子云和刘轱辘看黑虎多日來神情恍惚,猜想他心里还在想着珍珠。刘轱辘说:“什么珍珠不珍珠?不就是个女人吗?挑俊的抢一个來,保他安心了!干咱这行当的,缺啥抢啥,发个**愁!”
这办法不错!吕子云欣然同意。黑虎自入伙以來,不聚钱财,不贪女色,俨然一股清水不入浊流的劲头。这使吕子云颇费心思。不拖他下水,干这行当哪能死心踏地?而且黑虎威望高,遇到风吹草动,万一把队伍拉走,岂不弄巧成拙!但他又猜想,黑虎未必就是那么洁净。也许是因为珍珠太漂亮了,一般的女人他看不上眼。若是真的弄个人才出众的女人來,他能不动心?鬼才相信!
从此,他便瞒着黑虎,让手下弟兄们外出时留意察访。昨天,果然在三十里外的一片桃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那是一家孤零零的住户,抢來十分容易。今天,他一面派出十几个人去抢那个女子,一面在家整理房子,摆酒祝贺。黑虎乍一听说此事,一下子红了脸,说啥也不愿意。吕、刘二人也不勉强,只叫摆上酒席,大吃大喝起來。他们心想,单等把黑虎灌醉,然后往屋里一推,嘿嘿!酒助**,就不由他不动情了。
现在,一切如愿。吕子云安排妥当,也回到堂屋关门歇息去了。整整喝了一天酒,又困又乏,实在是受不住了。
刘轱辘早已鼾声如雷。
八
东厢房里,那年轻女子双手仍反绑着,口里塞着毛巾,正倚墙靠在床上。看得出,这是个已婚的女人,脑后盘着的发髻已经散开,大半边披在肩上。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刚出头,模样儿相当俊俏。额头开阔而聪颖,鼻梁挺直,显出她的端庄和坚毅;一双明眸大眼忽闪忽闪的,时而微微闭合起來;胸部一起一伏,急促地喘着气;两颊泛着潮红色。屋里生着炭火,暖融融的。
黑虎被送进屋,两个土匪互相递个眼色,挤眉弄眼地赶紧带上门走开了。
黑虎鞋子上还带着雪屑,醉眼朦胧。他看到这个女人时,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惊得呆了。这不是……珍珠吗?!----有多少个夜晚,他躺在床上思念珍珠。想象着她被这么绑着送到白振海那里;又被白振海绑着装进汽车,逃离县城。此刻,这景象竟和想象中珍珠受苦的形象完全一样。她怎么到这儿來啦!
黑虎整个心灵猛烈地一颤,张开双手扑到床前。伸手从背后拔出柳叶刀,抓过那女人,一刀割断绳索;又从她嘴里拽出毛巾。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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