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黑虎娘,他们逃脱了吗?想到黑虎,又禁不住眼泪流出來,无限痛悔地想:“虎子哥,你还活着吗?都怨我轻信了老贼……把你害了啊!……”
在这同一时间里,黑虎被关在前院一个小屋子里,正昏昏沉沉躺在地上。他的一条右腿已被打断,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知觉。朦胧之中,他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好像浑身被带刺的铁枷紧束着,在太空中旋转,旋转,旋得太快了。他感到头晕,恶心,想停下來,可是由不得自己,只是不停地旋转着。一会儿头朝上,一会儿头朝下。刚才还觉得要升入九霄,突然又感到是在坠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黑虎奄奄一息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但他还沒有死,欧阳岚也沒有再补他一枪。欧阳岚还有另外的打算。
欧阳岚被任命为剿匪团总后,只是处处设防,并沒有主动出击。他不懂打仗,也不敢打仗。吕子云和刘轱辘神出鬼沒,手下人多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枪又打得准,欧阳岚从心里打怵,不敢去惹。几个月來,他一个土匪也沒有抓住。这一段日子,故道两岸的村庄又连连遭到袭击,已有十几个人被打死。他听说这些土匪都打着黑虎的旗号。各村寨主和许多大户,认为欧阳岚不肯出力剿匪,已纷纷联合上书,告他畏匪如虎,按兵不动。白振海大发雷霆,斥责欧阳岚剿匪无力,严令他加紧剿捕,一旦抓获,立刻送县。
欧阳岚惶恐之至。他知道白振海翻脸不认人,弄不好要掉脑袋的。在他看來,黑虎走投无路,入伙是完全可能的。他对柳镇的情况又了如指掌,投奔了吕子云和刘轱辘无异如虎添翼,可又苦于不知黑虎下落。这次珍珠抗婚,和一枝花打起來之后,他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以珍珠为诱饵,把黑虎骗出來。如果说,欧阳岚对珍珠还有过一丝未曾表露的怜爱之情的话,那么现在是顾不得了。他要用珍珠取悦于白振海;要通过珍珠这条线引來黑虎,以摆脱困窘的局面。珍珠算自己的什么人?毫无关系嘛!
他同时又估计到,黑虎如果真的入了伙,不会一个人独來,很可能会带着大队土匪,兵临柳镇,向他索要珍珠。因此,他事前调集了各村保安队,在黄河故道里埋伏好。一旦有土匪來到,好里外夹击。纵然不能全部消灭,总可以打死打伤一些。这样也好交差了。
他按照如意算盘,一切准备停当。却不料黑虎独自闯入柳镇,外面并无一人一枪。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黑虎并未入伙。那么,是吕子云和刘轱辘想拉他入伙,故意在外面放出的空气喽;或许,是黑虎得罪了他们,他们故意嫁祸于人,也说不定。当时在混乱之中,如果把黑虎就地打死,也就打死了,但既然沒死,他便不想立刻让黑虎送命了。管他是不是土匪,反正外面有风传。就拿他交差!送到白振海那里,凭他怎么处置去。
第二天黎明前,欧阳岚先派二十几个人,全副武装地把黑虎押送县城。中午时分,白振海派來接珍珠的轿子也到了,随同來的还有一连武装。唢呐声声,礼炮齐鸣,真是够威风的了!
珍珠被捆绑着丢进轿子里,由一枝花亲自护送。万一路上出了差池,好由她周旋。此刻,欧阳岚巴不得给她磕头了。
所有的事情打发完,欧阳岚刚松了一口气,立刻又陷入更大的苦恼和烦闷之中。他知道,这么一折腾,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了。各村寨主、大户和柳镇的百姓,说不定都在议论自己,嘲笑自己。
欧阳岚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四仰八叉地躺在太师椅上,凶狠地瞪着天花板。他恨自己无能;恨珍珠和黑虎;恨一枝花和白振海;恨天下所有的人……
突然,他抓起桌上的一把茶壶,“叭!”一下摔得粉碎。站起來,红着眼冷笑道:“娘的!名誉,名誉值几个钱?老子不要了!”
是的,欧阳岚解脱了。他再也不用装成一个文质彬彬的儒生,再也不必为虚假的名誉伪装自己了。他可以**裸无牵无挂,为所欲为了!
欧阳岚扶着桌子,独自疯狂地笑起來,笑出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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