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吕的打破僵局,和解地笑起來:“不打不成交,彼此不是外人,往后就认识了。翟二,家里揭不开锅啦?出來干这行当。给----”他转脸冲翟二使个眼色,掏出一块银元递过去:“回家去吧!”
翟二愣愣地走了。那个过路的老汉也千恩万谢,牵上自己的羊上了路。
姓吕的看黑虎困惑的样子,掩饰地叹了口气:“嗨!这年头把人饿急了,好人也会出來干坏事。官逼民反哪!你看我,原本在县城有个事做的,后來……别提了!现在不得不跑这里來打猎谋生,唉----”
黑虎同情地点点头。也是,这世道太不公平,一步步把人逼上绝路,自己家中辛酸的创业史,他听母亲讲过多次。曾祖父曾是柳镇的第一户居民,可现在呢,偌大一座寨堡里却沒有自己一块立足之地,不得不在镇子外面的河汊上居住……
这时,圆轱辘嚷嚷起來,要拉着黑虎同去喝酒。姓吕的也一拱手说:“黑虎弟若是不弃,咱们到前面村子里喝几盅,叙叙心中不平事,如何?”
黑虎看天色将晚,忙说:“改天再陪二位喝酒。天晚了,母亲一人在家,会孤单害怕的。”
姓吕的稍一沉吟,先笑起來:“也好!黑虎弟真是个孝子。好在來日方长,今天也熟了,以后再找机会!----哎,小弟,往后有啥难处,要老哥们帮忙的,只管说!”
圆轱辘也一拍大腿;“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黑虎谢了,向他们告别后,捡起猎枪,带上猎狗,一路急急地走了。今天虽然猎获不多,心情却格外高兴。一是救了人,二是交了朋友。自己初人人世,就被人这么看重。他陡然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不由从心里生出一股豪气,晃晃肩膀,浑身是劲。同时觉得柳、吕二人谈吐爽气,行事豪侠,够朋友!黑虎以一个刚刚成熟的后生,完全沉醉在被人信任的喜悦心情中了。
从此以后,黑虎常在黄河滩里和他们碰面,在小村酒肆里喝过酒,互相谈些人间不平事,交谊日深。不过,黑虎发现,他们俩人常在一起,不断变换穿着,而且对打猎似乎漫不经心,倒是对交朋友特别热情。
现在,黑虎站在沙岗上,看他们扯着荆条一路爬上來,一个个拉了一把,笑着说:“两位老兄怎么打起大雁來了?”
圆轱辘一边喘气,一边挥着兔皮帽:“别提了,算我和吕大哥白等半天!”姓吕的接口说:“一个朋友的母亲病得古怪,先生开个方子,说要大雁肉做药引。不然,哪能在苇棵里蹲半天?”
其实,这话是信口胡诌。黑虎却信以为真,反有些抱歉地说:“早知如此,我哪能惊跑它们呢?”
“算啦算啦,改日再说吧。”姓吕的安慰说。圆轱辘不会做假,不耐烦地说:“扯**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酒葫芦。“老子今儿累坏了,解解乏!”仰起脖子“咕咚!咕咚!”连饮三口,一抹嘴递给黑虎。“來!”黑虎不便推辞,接过來也饮了一口。他不大能喝酒,一下辣得咳嗽起來。他把酒递给姓吕的:“你们喝,我烧两只兔子吃。”圆轱辘一拍大腿:“够朋友!”黑虎笑笑:“值什么!”一边忙着解下两只兔子,随便聚了一些干柴架起來点着,用棍子挑着野兔,一反一正地烤起來。
因为是白天,火苗不大,其实火势很旺,不大会就飘出了肉香。又烤了一会,两只兔子往下滴油了,外面包着黑黄色的皮痂。黑虎掏出内脏扔给猎狗吃了。三个人把两只兔子撕扯一通,一人提一块,一边啃,一边喝酒,别有一番风味。三个人渐渐都有了醉意。
姓吕的忽然拍拍黑虎的肩膀,乜着眼说:“兄弟,听说你和欧阳岚的女儿珍珠要好,可是真的?”
黑虎红着脸笑,沒有否认。
圆轱辘腾地站起來,扔掉最后一块骨头,抹抹嘴叫道:“人讲时运*讲胆,这事就得胆子大着点!生米做成熟饭,欧阳岚就沒辙了。不然,他会把闺女许你?”
这话粗俗得让黑虎发瘆,抬头说:“柳大哥,你嘴里干净点!”他感到他玷污了自己和珍珠的友情。
姓吕的赶忙圆场:“狗打哈欠,都有股臭气,这个人!黑虎兄弟,别和他一般见识。----不过,话说回來,你柳兄也是一番美意。这种事,就是要胆子大一点。我们都是过來人,比你懂得多哟!哈哈哈哈……好啦,遇到难处时,喊哥们一声。古人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嘛!”圆轱辘也慷慨激昂地表示:“为朋友两肋插刀,皱皱眉不算好汉!”
黑虎被他们的友情包围了,感激地点点头,脸红得更厉害了。的确,在这种事上,他承认自己完全沒有经验。
姓吕的朝圆轱辘使个眼色,忽然一拍胸脯:“君子无戏言,光说不算,咱相识也不是一天了。黑虎兄弟要是不嫌弃,咱三人就此结拜为兄弟,你们看怎样?”
圆轱辘首先跳起來叫好。黑虎毫无思想准备,但事已至此,又不好推辞,也同意了。三人聚沙为炉,插草为香,就在突兀的荒岗上,对着天地神明,一起叩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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