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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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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十三)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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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工夫,十四五年过去了。

    这么些年,柳镇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首先要从刘大炮倒霉说起。

    那年冬天,县警察局长白振海利用各种关系,把县长挤掉,自己当上了新县长。他上任伊始,为了显示自己关心民事,决定治理黄河故道。

    黄河故道荒僻破败不堪,堤防残破。当年决口时冲成的河汉繁多,最长的一条大沙河长达百十里,短的也有七八里,到处沟沟坎坎,不成系统。一下大雨,南半个县几十万亩土地就得受害。过去的官府曾数次拨款募捐治理,结果都是主办的官员借机捞一把钱财,潦草完事。

    这次,白振海似乎下了决心,除了贴出告示,下文征款外,阳春三月间,还亲自来到黄河故道巡视察看,计划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单等秋后实施。

    他带着几个下人,一路微服查访,遇有乡人,也盘膝坐地,仔细倾听他们的意见,不耍威风,不摆架子。没几天,故道两岸的百姓就传遍了,说这一任县长平易近人,体察百姓疾苦,是真正的父母官。

    这天傍晚,白振海带几个人风尘仆仆来到柳镇,在丁字街口打听欧阳岚家住哪里。问清了路,便一直朝北街去了。街口一时聚了许多人。那些见到白振海的正在炫耀自己的眼福,说白县长如何方面大耳,如何和蔼可亲,如何便衣便帽,如何一身尘土。围观的人便也啧啧称赞,羡慕地看着他,催他讲得详细些。钉鞋的李四在人群里蹦来蹦去,激动得老说一句话:“操他娘,白县长鞋子都磨破了!鞋子……”他从小坏了一条腿,不能干别的事,十几岁起就学补鞋钉掌,常年在丁字街口,什么事都知道。先前白振海经过面前时,他首先就看到了他一双张着嘴的布鞋。这也是职业习惯吧,他向来是认鞋不认人的。这时大伙哄笑起来:“瘸子,你咋不给白县长补补鞋呢?说不定能赏你几块大洋呢!”李四遗憾地咂咂嘴:“操他娘,他在我跟前打个转就走了,总不能拉他。操他娘!”他说话一向粗鲁,不知道的人听了,总以为他在骂人。他挨过不少揍,可老也改不了。本镇的人知道他这毛病,笑得更欢了。

    这时,街面上剃头的吴师傅伸手扯住他的耳朵,戏笑说,“李四,你一句一个操他娘,白县长知道了,不割你小子舌头才怪!”大家又哄笑起来,李四吓得脸色变黄了,立时缄口,一瘸一拐地溜走了。别看他什么事都喜欢插一嘴,胆子却小得很。他几乎还是个孩子,只有十七八岁。

    这个剃头的吴师傅只有二十多岁。虽说年轻,却深谙世事,喜好诙谐,和什么人都处得来。寻常间,他的剃头铺是个人场;他在柳镇,也算得一个人物。吴师傅人虽滑头,却不乏正义感。白振海微服视察,在他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刚才明是吓唬李四,实则借口骂人,但你又抓不住他什么。

    白振海驾到,欧阳岚受宠若惊,母骆驼虽说知道他和一枝花不清不白,心里恨他,但县太爷住到她家,毕竟是增光彩的事啊!况且她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近来什么事都懒得管,一切由儿子张罗招待。

    一枝花忙里忙外,满面春风。干哥荣升县太爷,已经使她高兴万分,现在又住到她家,更觉得脸上有光。她吆五喝六,把下人支使得团团转。

    到了晚间,免不得设宴洗尘。镇长刘大炮不请自到。县长到柳镇不先找他,却直奔欧阳岚家,这使他心中不快,也有点胆战心惊。他和前任县长有交情,白振海上台是否会给他小鞋穿呢?因此不敢怠慢,急忙赶到欧阳大院。一路上在心里骂:“老子还没来得及送礼,你就给我颜色看啦?全是他妈的一路货!”到了欧阳家,刘大炮装出一脸笑,向白振海请安。白振海和他拉手言笑,并无丝毫隔嫌。白振海还解释说,这趟出行,为了减少麻烦,一概不打搅地方官。刘大炮这才放下心来。

    欧阳大院中间的客厅里,烛火辉煌,筵席丰盛。出席作陪的除欧阳岚、刘大炮,还有几个柳镇上的头面人物。一枝花执壶斟酒,扭来扭去。今天,她浓妆艳抹,打扮得入时俏丽,在朦朦胧胧的烛光下,愈显得秋水汪波,体态动人。连刘大炮也看得呆了。

    白振海肥头大耳,坐在首位,一把太师椅勉强塞下身子。这些天巡查故道,虽是做戏给人看,确也吃了不少苦头。往常在家,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十几天来粗茶淡饭,早已把他馋坏了。今天是大吃大喝,又有一枝花在身边绕来绕去,使他兴致特别好。张口谈笑,声若洪钟;喝起酒来,不用怎么劝,就一杯杯往肚里倒。众人只听说白振海喝酒海量,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连刘大炮也自愧不如。

    刘大炮一边喝酒应酬,一边不停地伸手在腿上挠痒,显得很忙乱。白振海故意开他的玩笑:“大炮兄,今儿是怎么的?身上有虱子?”说得一圈人都笑了。刘大炮脸涨得紫红,忙说:“不……父母官耍笑我了。我这条腿……跌断过,今儿酒喝得多,加上地气回升,接口处发痒呢……”

    刘大炮那次被人痛打了一顿之后,右腿断了。但他没敢声张。他自知自己仇人很多,怕一时抓不到人,再遭暗算,只好忍了,慢慢记在心里。后来在床上睡了八个多月,思前想后,渐渐明白这事是铁匠赵松坡干的。他的把兄弟陈老刚被自己害死,想来他已知道。而且能一巴掌打断人腿的,除了他,还有谁呢?他对赵松坡有十分仇恨,却有三分惧怕。那个为人豁达,老是面带微笑的虬髯大汉,有一股潜在的威慑力量。他知道,对方既然已向自己挑战,就会有足够的防范;而他没要自己的命,似乎又说明希望到此为止。看来,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为好。一条腿换一条命,也算没有吃亏。刘大炮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想到自己一生树敌过多,好像应该歇歇性子了。他一直在观察,一直在犹豫,没有贸然报复。和赵松坡在街上见面,反显得比以前热乎,其实心里都提防着哪!刚才被白振海触痛心病,心里骤然蹿出火来:娘的!老子一辈子吃过谁的亏?凑机会还是要干掉他,出这口恶气!

    酒宴仍在继续。白振海仍在兴头上,他要一枝花唱一段,助助酒兴。欧阳岚心中不悦,却不敢阻拦。刘大炮和其余几个人一齐起哄。一枝花正要卖弄,清清嗓子便唱了一段: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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