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就说他“把一个人的习惯样样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得花多少时间费多少工夫啊呀。你是不是拿个小本子一一作了记录？”“才没那么麻烦，习惯就好了。”
顾小烟一直觉得这话答非所问，如今她才明白，邵平安是真的把在乎她当成了他自己的习惯。
一个人，要有多用心，才能做到“即便是分手多年后，爱你依旧是我的习惯”。
顾小烟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只是道谢，之后问：“这家的汤面味道如何？”
“没有变。”他一边回答，一边走过去开票，又在绿色的保温桶里接了两碗茶水，小心翼翼端过来，将其中一碗推到她跟前，“不烫。”
顾小烟喝茶的当口，服务生走过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带粉红色围裙的工作服，一见邵平安就笑：“哥，你好久没来了。”
顾小烟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邵平安啥时候不露声色在牛肉面馆吊了个妹子？
邵平安递给顾小烟一小包绿色包装的纸巾，对着那女孩笑，他的笑向来有一种迷人的温柔，人又长得斯文英俊，笑起来仿佛是夜色里微微的风，安静的，凉滑的，沁人心脾：“最近有些忙，生意还好吗，工作顺利吗？”
“还好啦。”
都是问候的话，女孩一边回答一边猛瞅顾小烟，忽而冒出来一句：“嫂子好漂亮啊。”
顾小烟正在掰卫生筷，“咔嚓”一声掰斜了，女孩又重复，“嫂子好漂亮，和哥是郎才女貌。”
顾小烟一脸诧异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另一个服务员端来面，她道了声谢谢。
“是啊嫂子，一看就知道你是哥的媳妇，你俩可登对了，错不了！哥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来的时候都是晚上10点多。”女孩指了指白墙上的圆形表盘，说，“这个点才吃晚饭，一定是忙工作忙的，嫂子你可算是抽出时间陪他来一次了。”
和陌生人解释关系没必要，顾小烟只回了女孩一个礼貌的微笑。
邵平安看出顾小烟的尴尬，使了眼色，女孩就吐吐舌头跑开了，夜深了，馆子里顾客少，她就坐在摆放小菜烧饼的玻璃橱柜后，看着他俩。
“你经常来这家店？”离他家可够远的了，汤面而已，随处可以吃到的东西，何必舍近求远，顾小烟问，“是因为那女孩？”
邵平安挑起的一筷子面顿在半空中，诧异地张大嘴巴：“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她真傻，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她不是他什么人，没资格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可是，明明早断了的情，为什么他有新的伴侣，她会有淡淡的失落感？
人就是这样奇怪，即便是分手了，不爱了，不想再有感情纠葛，却依然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顾小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埋头吃面，第一口就愣住了，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勾起久远的记忆，她问：“口味和学校门口的那家特别像。”
“就是那家啊。”邵平安有种揭晓谜底的得意。
“不是很早就拆了吗？”
“嗯。搬到这里好几年了，主厨和老板没换，其他都换了。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怎么样，还是你从前喜欢的味道吗？”他取了一副新筷子，把她面碗里的葱花一片片挑出来，顾小烟向来不吃葱姜蒜。
一样的味道，一样的动作，他为她挑葱花，纯熟自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也没有一丁点的别扭，仿佛是老夫老妻。而他固执地，哪怕是绕远路也要时常光顾这里，亦是因为她。
如果说记忆的潮水来来回回，这一浪最汹涌，直击顾小烟的心房。
比起一个很可能背叛爱情的丈夫，念旧专情又治愈的初恋情人显然更讨人喜欢。
好在顾小烟有定力，该答什么答什么：“味道真不错，茶也好喝。哦对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又在打太极，转移话题！
邵平安怎么不知道，心中失落，却不愿为难她，说：“忙工作，下班之后去国学班上课，培养一下文化细胞。说说你吧，上我的车不会就是为了跟着我瞎转悠吧？”
她把口中的面条咀嚼完，咽下去，用纸巾擦擦嘴：“那还能为什么，瞎转悠多好，有吃有喝的。”
“你倒是心大。”他也不吃面，用筷子缠着面条在碗里转圈，“我以为你会跟我好好控诉小宁，让我好好管教她，不许惹是生非。”
她上他的车，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这个！但是被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不少。
“教训如果有用的话，世界上的小三早就绝种了。”所以没有必要了。
“你说得对，连道德都可以置之脑后，上刑都没用！所以有个词叫作‘死不悔改’。”邵平安显然站在顾小烟这边。
“谁都有死心眼的时候，只要不是一根筋到底，吃得亏就不算大。”顾小烟说，“你对她多关心一点，这个时候她会比平时更觉得孤独。一个人的行为是否偏离正轨，很大程度决定于身边的人。”
邵平安笑：“女人不是最小心眼的吗，我没想到你不恨她反而关心她。”
“没那么圣母，本来不打算再多嘴的。但是她乖一点好一点，你和奶奶就能少操点心，事情闹大了，最为难的是奶奶。”顾小烟一直把邵平安的奶奶当亲人看待，邵蓓宁可以年少轻狂不顾后果，奶奶年纪大了，可受不了刺激，“不过你那妹妹也是个奇葩，做贼，难免心虚。她是一米米的心虚都没有呀！信仰这东西真可怕。”
邵平安问：“什么信仰？”
“做小三也需要信仰的，一颗坚信自己能扶正的心。要耐得住等待，经得起折腾，还要脸皮够厚，在被口水淹没之前，奋力游过第三者这池子脏水。甭管身上干不干净，只要扶正了，谁还记得前尘往事？连千年狐妖强烈渴望修成正果，何况你妹妹呢。所以，她这行为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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