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慎从东厢房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暮色暗淡,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她神情暗淡的脸上,像是在她身上渡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特别端庄严肃。
她遣散了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彩凤在内,只留下了灵犀随侍在侧,往小厨房方向走去。
“主子,您为何就这么便宜的放过金氏了?要知道机会难得,万一她在复宠,咱们西厢恐怕又要人人遭殃了!”灵犀抬手欲扶着茗慎,心中隐隐还残留着金夫人给她造成的恐惧,所以这句看似关心的担忧,连她都不清楚是为茗慎,还是为她自己。
茗慎把手从她手上不易察觉地抽了出来,森冷的黑眸审视着灵犀发虚的脸色,含沙射影道:“做人做事何必要以牙还牙,瑕疵必报呢?如果有一条疯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趴下去反咬它一口吗?”
灵犀听茗慎这话,句句都是冲着她来的, 即刻惊恐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主子,奴才知罪,请主子在给灵犀一次机会吧!”
她说着有点恐惧的抬头,对上茗慎满眼失望的神情,心不能克制地在胸口轻颤,脸上火烫火烫,感到好难堪。
“为什么?”茗慎冷冷的问着,却怎么也压不住腔调里浓郁的苦涩。
“什么为什么?”灵犀此刻满心的惶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出卖我?上次的赤金翡翠簪子,这次的合欢散,我自问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这么无情无义!”茗慎说着显然已经激动,眼圈红了,她猛的吸了一口凉气,连身子都跟着微微地颤了一颤。
“奴才是迫不得已的,那金氏手段毒辣,当时如果奴才不照做的话,她就会毁了奴才的脸,还说要把奴才卖到窑子里去当妓女……”灵犀陷进了深深的惶恐之中,面色惨白,双目失神,浑身上下哆哆嗦嗦不停,显然是还没有从金氏留给她的阴影里走出来。
茗慎看得出来她的恐惧,于心不忍,只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凄凄的语气如同此刻冰凉的秋风:“你起来吧,记住,你又背叛了我一次,凡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如有下次,咱们姐妹的情分就此断送,我亦不会再对你留情!”
“多谢主子宽容!”灵犀对着茗慎羸弱的背影,心怀感激的叩了叩首,许久,都没有站起来,任泪湿的脸蛋在秋风的悲凉中风干,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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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慎这次冤枉了彩凤,心中有愧,便亲自到小厨房,想做些吃食为伤口未愈的彩凤补补身子,于是弄了几道面点小菜,又煮了一锅补气养血的粥出来,只传了彩凤和灵犀二人,一起享用。
彩凤得知后感动不已,灵犀更是感恩戴德,主仆三人一起怀念着以前在废园的时光,不禁触动情肠,时而嬉笑,时而缀泣,她们一口饭都没吃进嘴里,却早已眼圈红红,泪水酸涩。
“王爷驾到!”一声通传很不合情景的响起,茗慎等人立刻起身行礼,只见文轩他穿一身绛色罗衣走了进来,他墨玉般的长发以红玉簪束起,身上仍带着一股腥甜的桃花香味。
“起来吧,你们主仆在聊什么呢?个个儿眼睛红的跟樱桃似的,是不是本王来的不合时宜啊?”文轩毫不客气的一拢红衣,坐在了饭桌前,扫过她们几个人的神情,打趣儿的问道。
“王爷来的确实不是时候,我们主仆正打算用完膳就寝,没想到王爷却在这么不巧的时候过了来。”茗慎低着头,不冷不热的说着,言下之意充满冷拒,就差直接对文轩说:我吃饱就去睡,没工夫招呼你。
“如此甚好,本王刚刚从外面回来,疲累不堪,肚子更是空空如也,既然慎侧妃这有现成的,那本王就在你这儿讨‘好吃的’了。”某人仿佛丝毫没有听出旁人拒绝他的意思,说着就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准备美美的饱餐一顿。
茗慎见状不禁蹙眉,她亲手做出的心意,岂能给这个男人糟蹋了,于是急忙制止道:“爷,这些都是低贱的食材,怎么能给您吃呢,不如您就去凤侧妃哪里……”
“嗯!颜色极正!”文轩夹起一块碧玉似的腌笃鲜欣赏道,接着送进了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咽下后毫不吝啬的赞扬道:“难怪古有金农诗云:夜打春雷第一声,满山新笋玉棱棱;不愧是江浙一带著名的本帮菜。府中的厨子没这么好的手艺,能做得这么地道,是出自你们之中谁的手啊?”
“回王爷,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灵犀红着脸蛋,怯怯的答了一句,这可是她第一次跟高高在上的王爷说话,内心掩饰不住的狂喜!
“哦!”文轩有点惊讶看着茗慎,挑起剑眉问道:“看不出来呀,慎儿你不光人长的美,手艺也这么精致,照这么看来,这些都是你做的了?”
“是啊,这些都是我家主子做的,王爷要是喜欢的话,我家主子以后常做给您吃都可以!”灵犀此刻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完全深陷在文轩俊朗的外表和温雅的气质里面。
“本王在跟你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这个奴才多嘴,滚下去!”文轩瞧都没瞧上她一眼,只觉得她话多烦人,便打发了她出去。
灵犀没想到他突然就变了脸,顿时吓的满身的冷汗,颤颤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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