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时光在茗慎漫长的养伤期间悄悄流逝,转眼夏离秋至,那个爱在黄昏时分斜倚轩窗的女子,此刻正支着腮,神思游离地望着窗外满是枫叶斑斓的残红,心思犹如一抹淡淡的秋意,显得孤单,有丝萧瑟。
她已经派石头去送还睿亲王的垂棘之壁,淡淡的哀伤之余,茗慎没有过多的难过,反而专心的经营着她整治金家的计划,不得不说杜云帆和那几个老家伙个个都能干。
他们按照茗慎这个点子,想方设法的反复的去糊弄金万传。已经是第六次换货,足足吞并了金家五千多两现银,也正因如此,他金家最近频频流出劣质假货,不过三个月的光景,把百年的信誉尽毁。
茗慎想到此处,不由的唇角含笑,以前倒是高看他们金家,就冲着金万传一次次上当后,仍然对所谓的“鸿丰”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他们金家必定会一败涂地的。
如今的金万传大概还在日日奢望“鸿丰”的人上门,把他积压的那些劣质货物给收走,还回他白花花的银子。浑然忘了,商战之中,吃进去的银子哪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
次日,茗慎一早便起来梳妆,打算去给王妃请安,她梳理好妆容,便携带着彩凤和灵犀前往漪兰院。
初秋的天气微凉,偏偏她的身子畏寒的厉害,便早早穿上了玫瑰紫缎子的水红锦袄,上面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珍珠翠领,下身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随着她莲步微挪,裙琚翩飞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
她神情落寞地走在九转玲珑的石桥上,满目荒凉的残荷全在她的眉眼,令心中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亦勾她想起了初见金氏的情景。
不经意抬头,视线落在正朝她这边走来的人影身上,那抹娇小的身躯令茗慎一眼就认出了是金氏,听说她禁足之后,再也没有承过宠,连不用守规矩的特许也被端亲王褫夺,看她如今身边只跟着一个小丫头,便知道她的境况落魄到何等地步。
“彩凤,扶我往那边走走!”茗慎轻佻着嘴角,像一朵灾难的乌云,一步一步正逼向金颜娇的方向。
失宠后的金氏看起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玉柔光腻的小脸儿也因为愁苦而皱成了一团,寻不见一丝往日的风情别韵。
她今天穿的颇为素净,好像失宠的人不能穿娇艳的颜色一般, 缺月型的发髻上插着十二支水晶簪,套着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一幅凄凉可怜的娇模样,如同一支羸弱的百合在瑟瑟秋风中无助摇曳。
她眼前光线突然阴暗,头顶盘旋而来一丝冰冷,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睛微眯着,扫过来人华丽的打扮,如同霞光万丈一般刺穿她的眼膜,眼中生涩的掉下了几滴泪水,仿若泣血一般的疼。
“大胆贱婢,竟敢对慎侧妃无礼,你以为还是你以前不用守规矩的时候么?现在的你可没有王爷的特许了,还不快快跪下参拜!”彩凤扶住茗慎的手慢慢走到了金颜娇面前,见她一个小小失宠的夫人,见了她家主子居然不行礼,便忍不住的喝了她一声。
金颜娇傲慢的挑着眸,不逊的回道:“即便是本夫人失了规矩,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贱婢来指责,倘若要惩罚的话,也是先罚你这个恶奴欺主的小蹄子!”
金氏死撑的脸面不肯行礼,茗慎也不发难,言笑间,带着一种冷冷的嘲讽:“金夫人好大的火气啊,瞧你眼圈浮肿的样子,在夜里没少哭吧?是不是因为咱们爷不去再去看你了,所以天天以泪洗面?其实你根本不用这般难过,夫人的水袖就这么一甩,在唱上几句风月词儿,保管咱们爷会回心转意的。”
“你这个表……”金颜娇最恨别人拿她跟戏子比较了,但她自知情势不同往日,压着心里的火气没敢发作。这段时间没少因为脾气不好而吃亏,她自然学乖了不少,含着水汪汪的泪眼,撇着嘴强吞下了即将破口而出的话。
“表什么表啊?”彩凤忍不住气愤推了她一把,情急之下又冲她吼了一句。
她见主子笑而不语的瞧着,算是默许了她的这种行为,彩凤更加放肆:“奸商家养出的女儿终究是狗肉上不了宴席,张嘴闭嘴都是下流的话,居然敢以下犯上,出言对我家侧妃不敬,难道你就不怕打烂的你三寸不烂之舌么?”
茗慎淡然的看着金氏笑而不语,以她对金氏的了解,其实不用刻意给她难堪,光看这种颠倒过来的形式,对她本身,就是一种深深的折辱。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