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日渐老迈,当家人的战争由暗斗开始转为明争,大哥是长子,是在白姨娘还是正室的时候出生的,算得上是纳兰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即便后来有固伦公主成了当家主母,但公主却没能生下男孩,所以当家人立嫡立长都会非大哥莫属。
“固伦公主膝下无子,南宫姨娘已经将你二哥荣华过继给她当儿子,如今你二哥才是咱们纳兰家的嫡出公子,为了扶他上位,固伦公主和南宫姨娘一心想把我处之而后快,我好几次都差点着了她们的道儿,上次的私藏龙袍风波后,我就失去了父亲信任,如今她们动起手,更加肆无忌惮,让我真的有点应接不暇。”
荣禄的眉心渐渐拧成川字,伸手端起茶盏,吹了口气,问:“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茗慎雪白锋利的贝齿,好不怜惜的啃咬着殷红的唇瓣,恨恨道:“我想报仇!”
“生母从没照看过我,全是奶娘把我拉扯大的,生养之恩大于天,奶娘养我十五年,我怎能看她无辜惨死,而不报仇血恨?”她说着,瞳孔里缓缓迸发出野狼一般幽狠恐怖的光芒。
“你要找金氏报仇,就必须依附端亲王,那父亲大人那边儿你打算这么办?”荣禄脸上微一踌躇,又道:“那边可是悬着你生母的命啊,奶娘的死已经够你受的了,你还能在承受一次丧母之痛么?”
茗慎摇了摇头,昨晚想好的念头转瞬又滑过她脑海,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大哥,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两全之策,本来是觉得不可行的,但是看如今这情形,我还是跟你说了吧。但这只是个提议,大哥若不肯,以后咱们兄妹俩就在不说这个主意了!”
荣禄听说她有法子,倒是十分高兴,但看她有点犯难的样子,大概是想让他帮忙之类的。怕四妹不好意思跟他张口,便主动示好:“你有两全的法子就应该早说的,怎的也吞吞吐吐起来了?快说吧,大哥洗耳恭听你两全之策。只要我能帮你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大哥如今的处境是如履薄冰,而我比你也好不哪去,不如咱们……”
话说到这里,茗慎有一瞬间的犹豫,接着狠咬了一口下唇,还是让话语从唇齿间清晰流出:“不如咱们暗自向端亲王投诚,加入端王一党,如此一来我可以借他的手来整治金颜娇给奶娘报仇,大哥也可以借他的手来巩固壮大你在纳兰家的地位,只要大哥在纳兰家地位稳固,我生母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荣禄听到茗慎想拉他当纳兰家的叛徒逆子时,唇角的笑容的确微微一滞。但听完后面的话,旋即又灿烂的笑了。
“我借助端亲王的势力蚕食纳兰家的势力,等我成了纳兰家的继承人,就能以纳兰家的势力扶持端亲王做皇帝,到时候我就是大权在握的世袭将军,而四妹你,可就是当之无愧的贵妃娘娘了。到那时,咱们纳兰一族依旧风光,只不过后浪逐前浪的替换一下领头人而已,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了。”
“大哥别高兴太早了,你就不怕将来狡兔死,走狗烹么?端亲王生性多疑,要得他信任,难如登天,咱们必须留着一手,免得到头来是为他人作嫁,白忙活了一场,自个儿却落得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茗慎冷漠的神情中始终带着一丝戒备。忍不住的嗔了他一句。
荣禄连连点头,赞道:“到底是你们女儿家的心思细腻缜密,接下来,咱们该从哪里下手?”
“没有金钱,使不动野心;没有爪牙,咬不动肥肉。”茗慎目光瞬间变得阴寒,声音冷如霜罩:“要下手就从金氏商行下手,端亲王这些年结党营私,用重金招兵买马,笼络朝臣,用的都是金氏商行的钱。只要金家不倒,我就永远动不了金颜娇。也只有吞并了金家这座金山,端亲王自然会帮大哥坐稳当家人的位置。”
“那我明天就派人去打探一下金万传的所有情况,知己知彼,咱们动起手来也方便。”
他说着忙站起身来,倒了一盏茶递到茗慎跟前,突然惊觉的发现,她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四妹你……”
“我怎么了?”她的语调平缓如水。
可是偏偏,就是这种声音,却让人莫名的感觉心口一窒,得不到半点的放松。
荣禄压制不住心里怪怪的感觉,含蓄的说:“没怎么,大哥只是觉得你还是以前的样子,但又变得不像你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以前总把命运交给神佛,但换了来的却是他人无休止的凌*辱和践踏,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茗慎说着,刻意的扬了扬嘴角算是笑,恢复了如常淡定的口气:“其实有些时候,侯门王府里的荣辱兴衰,只在一念之间,关键在于要怎么去抉择,反正两情相悦在端王府上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那么,在这场官宦权欲的交易中,我宁愿占上风的那人是我。就算只能选择不幸,我也要选择最轻微的那一种。”
荣禄被四妹的话激起一身战栗,凝着她这张熟悉的脸蛋,却感觉到无比的陌生,这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四妹么?为什么此时此刻却像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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