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否，玉容寂寞泪阑干，清辉斜洒藕臂寒。
他蓦然记起那个固执的汉人少女，她牵着一匹老马，也是在这般的残阳里，一步一步走回中原时，也曾停在那里，说起过这样的话来：“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偏偏得不到，别人硬要给你的，就算好得不得了，我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
这样一想，孙鼎云便觉得有些惘然。他躺在沙堆上，躺在这一片如金如鎏的落日余辉里，竟然有些痴了。
但再次想起赵文母亲口中的那句“我和你素未谋面，不过我家文儿方才多次提及的张玉成，想来便正是你了”，便像一把银针狠狠地戳刺进他的全身百骸之中。那种揪心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不已。
这些年的痴情，终究是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吗？一想起张玉成那广袖高冠目如朗星的俊美容貌，他居然感到没来由得一阵嫉妒，如火烧火燎一般，就好像有千万只猫爪，在拼命地挠抓着他的心。
她是我的……孙鼎云听见心底有一个不甘的声音嘶吼道。
但许久他苦笑一声，竟将整张脸埋入沙中。
罢了，感情这东西，终究是强求不得的。他听见自己心下有一个声音凉凉道。
就在这时，他忽有所觉，从沙中抬起头来，正看见半空中朝这边急驰而来的一道青芒。
那青芒到了近前，却正是小空。
孙鼎云一见，便立刻皱了眉头，心下不悦道：“小空，我不是让你不要跟来的吗，你怎么这般不听话呢？”
小空吐了吐舌头道：“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出事，所以就跟来看看。”
孙鼎云语气一缓，道：“唉，我这么大的人了，哪里会出什么事呢？”
小空笑道：“鼎云，我虽然见你情绪不佳，但也不会担心你出事，我这次来倒是受人所托，来看看你。”
“受人所托？”孙鼎云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娇娇？”
小空做了个鬼脸，没好气道：“鼎云，你也太自负了吧。就算娇娇姑娘对你情深意重，也不至于每时每刻都把你放在心上吧？”
孙鼎云一听，奇道：“那会是谁呢？”
“你定然想不到的。”小空嘻嘻笑道，“却是陈娇娇的丫鬟素儿，拜托我前来看看你。并让我嘱托你一声，她家小姐正苦苦盼着你回去呢。话说这素儿姑娘，人长得也漂亮，心肠又好，还从厨房拿了许多水果糕点给我打牙祭，着实是个好姑娘呢，不过小宝那傻老虎就没这福气了。”
说到这里，小空洋洋得意地翘起了尾巴。
孙鼎云给了它一个暴栗，忍不住笑道：“你这猴头，真是贼性不改。你回去跟素儿姑娘说一声，就说我必定会准时回去的。”
小空却不愿了，嘟着嘴道：“这事，该你自己去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只猴子实在是管不着！”
说完，小空便要闪人，却被孙鼎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耳朵拉了回来，道：“你这死猴子，真是口不择言，什么叫家务事，若是让娇娇听到了，还不得闹翻了天。”
小空被他揪着耳朵，龇牙咧嘴道：“这有何不对，素儿姑娘是通房丫头，自然随着陈娇娇一起嫁给你，你便也是她的丈夫，难道不是家务事吗？”
孙鼎云一听，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劲，扯得小空一阵痛嚎，道：“小空，你说什么！”
小空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不满地盯着孙鼎云道：“跟你开开玩笑罢了，素儿姑娘虽然是陈娇娇的丫鬟，却是不会嫁与你的。素儿姑娘比之娇娇姑娘要稍逊一些，但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若是再嫁给你，只怕那些陈家子弟会没日没夜地咒骂你呢！”
孙鼎云一听，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道：“稀里糊涂地娶了娇娇，已经非我所愿了。若是再添上个素儿，我一定会逃走的。”
小空惊道：“怎么，你不喜欢娇娇姑娘？”
孙鼎云道：“怎么会呢，自然是极喜欢的。只是还是会不时地想起我师姐赵文来，心下终究有些疙瘩。不过娇娇便是上天赐予我的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
看着那如血残阳终于消失在天际，孙鼎云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云梦山庄道：“我们走，今晚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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