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世情浇漓新茶旧茶 授受相疑太上今第(5/8)页
殿、寿皇殿。你要当皇帝。虽然是内禅,年号要公布,改元为嘉庆皇帝----和你的亲王封号一样。”
一抹微红的血色涌上來,颙琰觉得一股热烘烘的气自丹田拱上,还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激动、兴奋、庄严,自豪种种情慷在心头索绕。他想用王尔烈讲的“凛凛正气”赋于流形充实自己,也想用孟子的“浩然”正气扶自家一把,但不中用,只合用平常人的耐性硬压了,暗说“我还什么都不是。亲王而已”----这么使自己平静下來,欠身说道:“儿子德能难追皇阿玛万一。儿子每次听阿玛说起,总觉得背若芒刺……父亲已经几次教训,儿子不敢再辞。但皇阿玛一日在世,儿子一惟皇阿玛为天下之主,永不自专!这里有福康安在,有他为证,儿子日夕祈祝皇阿玛龙体康泰,儿子即在位,心中也有个依托……祈阿玛垂鉴儿子的心!”福康安忙也道:“十五爷孝心可通上天九幽,奴才可以为证!”
“你当皇帝,不是朕一朝一夕所思的了。”乾隆说道,“打从你生下來就有异秉,这个事老十贝勒府的老人都晓得。送你几次出巡,还有你们兄弟各自办差,朕就有考察历练的深意。明天起你就是太子,朕原也有些体己话要私下和你讲----福康安不要辞去,朕看你也如同自己儿子,信得及你。”
福康安坐定了身子,目不转眼地盯着乾隆,心里忐忑不定,不知他要说什么话。乾隆却一时沒有开口,许久才道:“用人行政,朕已几次说过了。你讲孝道,这是治国忠义之本,朕也放心的……”他又顿住,仿佛在斟酌选择词句,终于直來直去问道:“你----是不是要杀和珅?”
就如一声平地霹雳,福康安被震得身上一个激灵,目瞪口呆盯紧了颙琰!
这是隐在颙琰心灵最深处的一片心机,他说过一些对和珅不满的话,也时有微加表扬的话,这念头却连最亲近的王府心腹都沒说过。乾隆陡地问出來,也震得他心猛地一颤,佯作思忖才使自己略平静了点,诚恳地说道:“儿子有时独自思量,心里看他是个小人,杀他的念头也有过。但他沒有可杀的罪,这要公道处置,又想他是父皇起用信任的,不能由着性子胡乱入人以罪。阿玛说的话,处事光明正大,不能以我之好恶决人之生死,那就是昏了。为臣是昏馈,为君,是昏君。”他抿了抿嘴,“他只要安分循礼,儿子永不动这念头。”
“和珅这人军政民政大事是做不來的。”乾隆说道,“你让他学福康安带兵,或学纪昀做学问文章、刘墉忠勤办事,就是杀了他他也不成。但他能理财,千账万账算不糊涂,这是他一长,晚年朕信用他,是他能揣摩朕老年人心事,是代你尽了孝。所以他有些毛病你看不惯,还是不要杀他。”他仰脸吁了一口气,说道,“就是小人也罢。齐景公用晏子,也用梁丘据。这是人君度量。你生性深沉,他佻脱,不要因人而废……”
“哪里……儿了不敢拟比父皇度量。”颙琰赔笑,说道,“但儿子也不至于无端杀人的……”
“现在不要说,对谁都不要说起。”乾隆看一眼福康安,“明年登位,布新不忘旧,你到时候可以与和珅,还有几位军机各自谈谈。”
说话间,新茶已经沏上來。颙琰还在说“断不为不忠不孝之举,使阿玛晚年伤怀”乾隆止住了他,说道:“朕说的是度量要宽宏,不是疑你。这件事就此不提。”看太监沏好了,吩咐道,“给你十五爷和福爷端上----这茶要稍凉一凉,色味才能醇正。”
君臣三人看着微微冒着热气的茶碗随意说笑,福康安拣着军中兵士军官的轶闻笑话说给二人取乐。一时看那茶成绦褐色,才同时端碗品尝。
乾隆呷了一口,似乎不信,又呷了一口,一笑把碗放下了。福康安也呷一口,舌尖舐了一片茶叶,品嚼着,偷觑了一眼颙琰。颙琰也取碗,啜吸了一下,脸色一怔,随即平和,似乎不甘心,又喝了一小口,放下了碗。
三个人都是品茶高手,雨水、雪水、惠泉、虎跑、玉泉……什么水到口便知:这水是玉泉山水的是不假,但茶叶却是春茶!春茶也不是劣茶。但现在是秋天,贡的是新秋新茶,茶叶茶水尽自清香甘口回味隽永。却沒有那份鲜嫩醇烈!虽仍是好茶,万难比得上方才潞河驿吃的那份清冽宜人……都明白是假的,却也都明白不能说破了,只沉默了少许时辰,福康安心慌意乱地说道:“好茶,谢万岁赏!”咕咕地喝尽了那碗。
“好茶!”颙琰不胜苦涩地一笑,喝了少半碗就放下了。
“嗯……”乾隆又喝了一小口,慢慢放下了碗,勉强笑道,“你们都说好,朕看也不错。福康安还沒回家吧?回去看看吧。这茶虽好,喝多了朕更难入眠。还要睡一会儿呢?琰儿也跪安吧……”
颙琰仍和福康安一同跪辞出來,一出垂花门,他的脸色就阴沉下來,脚步叮叮走得飞快,福康安情知他已心中大怒,生怕和自己发作,几乎小跑着跟在旁边。待出了花篱,颙琰见内务府的赵怀诚指挥着太监打扫落叶,忽地站住了脚,招手叫过他來,强笑着转过脸对福康安道:“你先安置吧,回头我们再说话。”
“扎!”福康安紧绷绷的心略松了一点,如蒙大赦地打了个千,装着从容退了出去。
……这一夜福康安沒有好睡,沒有叫福晋也沒有叫侧福晋,自个在傅恒府花园听秋虫卿鸣,大睁着眼想事情----潞河驿的是新茶,乾隆本人却是陈茶!还沒有当太子,人心都变了,连执政六十年威灵赫赫的乾隆都敢怠慢!这里头的人事太繁复了。他一夜想得眼发青也还是个懵懂惶惧。
第二天是九月初三辛亥日,天气不好,阴上來了,却沒有雨,太子册封大典仍旧如仪办理。所有军机部院大臣,谁也不晓得昨天微妙的一幕,俱各欢天喜地站在天街观礼。福康安位在王爵:心神恍忽地看着颙琰,自己随班,也看品级山前百官一个个神情雍穆,随仪节鹭行鹤步庄重行礼,但觉这巍峨宫阙之下,人人心里一把锯,一把算盘,秉风雷之性怀刀斧之心,却又具菩萨之相。他异样奇怪,自己自幼就在这堆人中厮混,怎么到今天才明白过來?……神思恍忽着,忽听景阳钟洪亮地响起,这才憬悟回來,听赞礼官唱道:
“百官在勤政殿外跪听。皇太子颙琰领班,诸亲王、皇子、皇孙、王、公、大学士、军机大臣人殿,跪听皇上圣训!”
福康安忙随众承旨,跟在颙璘身后趋步鱼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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