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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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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宫闱不修帝后反目 学士遭遣谪戍西域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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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死不能塞责……愿皇上娘娘敦睦和好如初,是天下人之大福……”说到后來已全然难抑激越心情,嚎啕大哭着泥首叩头,又向那拉氏叩头,颤栗哭泣道:“万岁已经年逾耳顺,娘娘也望五十的人了……臣不过芥微书生一个,何必为臣生分,只管处分罪臣就是了……”

    那拉氏起身拧项扭身的仰脸不睬,倒被刘墉一哭哭醒了,眼见养心殿中沸反盈天人人慌张,乾隆怒不可遏一手扶着窗台喘息不定,此刻才意识到闯了大祸,委屈愤懑恐惧慌乱一齐袭上心头,一溜身软坐了地下放声大哭:“老佛爷菩萨……我这是作了什么孽这般命苦的……两胎儿子都养不住……到了这个身份还要受小人的气……我那早走的皇姐姐呀!你在天有灵,知道我的心,只有吃斋念佛小心敬上的份儿,几曾敢越发非礼來着?如今混到了这份儿上,说起來是皇后,沒人理沒人疼,三天两头还给我脸色瞧……姐姐呀……就有多少苦水我向谁去诉?啊……”

    她哭得幽咽惨恸悲悽哀绝,呐喃陈诉,多少难言之隐却在痛啼中挥泄,已沒了愤怒,只是哀怨不止。乾隆也从极度的亢奋激怒中渐渐醒过來,想想这个人十三岁就跟了自己,弘时三哥千里追杀自己,逾月不通音信,她竟许了“禁口斋”绝食祈福。年轻美貌时自己也并不嫌她拈酸吃醋,原觉她另有一份妩媚可爱的。再看现在这光景,貌老色衰之后压根沒有房中之幸,三胎儿子死了两个,只有一个颙璂也是病秧儿,眼见骨肉支离命如悬丝。她本來就是暴性子,宠惯了的掌上珠忘忧草,立她当皇后,其实是失宠之后乾隆自己心里不安,给她的安慰“名号”……此时反躬自省,乾隆也良知愧恧,追思富察氏在时夫妇敦睦,慈俭恭和六宫熙然,她若尚在人间,哪用自己为后宫的事这般烦恼?思及富察皇后种种好处,又想到那拉氏受自己冷落且是孤立无援膝下荒凉,哪禁得那拉氏一口一声“皇姐姐”哀哀恸哭?转念自己古稀不远,国事家事日见不宁,一阵悲酸涌上心头,乾隆闷声深长叹息,已是热泪双流……一腔拉杂邪火都被这泪浇熄。这里头只难为了刘墉----知道皇后來见皇帝已知撞了霉头,赶來解说,又正遇夫妇大动肝火,不能像太监那样缄默,又无法据理深劝解释,见他们二人火气消了,心下这才放宽,想及皇后方才盛气、皇帝盛怒皆由自己而起,痛定思惊反觉恐惧,抚一抚碰得青紫的额头,正要再加慰劝,听外头秦媚媚高喊一声:“太后老佛爷驾到!”心头又是一悸。便见两个太监夹抚着太后颤巍巍进來。乾隆忙拭泪赔笑,叫了声“母亲”便双膝跪下。那拉氏也就跪了,手帕子捂着脸只是啜泣。

    “都起來吧!”太后看了看乱七八糟的暖阁,无声叹一口气,沒有进來,王廉忙搬了椅子放在正殿御座旁边请她坐了,见乾隆那拉氏皱眉出來,刘墉跪在一边尴尬,太后又道:“给皇帝皇后设个座儿。刘墉爷们跟老了我们的,跟自己家人一样的,就坐那边杌子上。”此时刘墉已知自己陷进了皇帝家务之中,硬要辞出反而更见形迹,忍着疼痛又磕头道:“太后老佛爷,今个的祸是臣惹起來的。方才在暖阁里臣就想,毕竟外臣不宜插手官务太深。若是事前请旨,由皇上交皇后娘娘拘核章氏盘问案由,哪來这场风波?若是不动声色,直截着刑部户部核查苏松粮道,待案子有了眉目,牵连有据时再奏皇上,也不至有这场事。左思右想这是好大的误会,就从宫中提人到内务府问,臣虽然沒有越权,但章月娥如果硬着不肯认承,既不能用刑,又不好羁押逼问,皇后疑臣擅权也不是事出无因。事情是从臣那里起,还该从臣这里息。皇上英明娘娘贤德淑懋,只求查臣之心,不求谅臣之过,臣就万死而无憾的了。”乾隆却道:“老刘统勋是累死在轿里的,刘墉原也是体貌周正,办差熬夜几十年累成了驼背。他一门良实朝野都知道,奸臣太监最怕的就是他,你怎么好一口一个‘刘罗锅子’,又说是‘白脸奸臣’?”刘墉一个劲地谢罪,说道:“刘罗锅子是实话,茶馆里说书的也都这么叫,娘娘叫得不差。不过臣是个黑麻子脸,因为脸黑,麻子都看不清了,哪來的‘白脸’呢?”这么一个解颐调侃,太后乾隆便都笑了,正在垂泣的那拉氏也是一个破涕。

    这一來把话題从宫掖家务上拉到了案子上。乾隆便问:“事情牵到了章攀桂,他在苏松粮道上,和于敏中什么于连?”刘墉这才定住了凉魂,说道:“是高云从送來了当日建造于府山子野监工名单,里头花园一节注有‘章攀桂营造’几个字。章攀桂是章月娥的弟弟,章月娥曾是己故阿哥颙琪的奶妈子,已经退休了。臣也不知道她尚在娘娘宫里当差。于敏中在宫中和外府宗室里耳目极广,恐有串供通消息的事,所以匆匆忙忙就传來问话了。”太后问道:“于敏中是状元啊!你总说他学问好,在上书房有些政务他也管的,后來进军机,也说他能干,怎么一下子就拿了?”

    “于敏中沒有拿,是待罪勘察。”乾隆看那拉氏哭得形容憔悴,可怜楚楚望着自己,也觉灰心的,不该发那么大火,赔笑对母亲道,“他买了太监偷听儿子的壁脚,钻刺打探儿子读什么书,外头臣子和他私相交通避开军机处的也不少。并沒有人告讦他,是儿子每读一本书,说话说出來他就能对上來,引了儿子疑心:他的学问比纪昀还大?今儿临时送他两张字,难倒了他,也就露了马脚。”太后点头叹道:“君子少小人多,先帝爷在世也常叹息的。究竟他信任的田文镜我也看不过眼,后來查出來也说假话糊弄。皇后这些日子身上有病、性子躁,打当丫头算起,是从小跟着你的,你还不知道她?人急了说话沒遮拦,她是个女人,你不能认真计较。你若计较,连你也就见小了不是?今儿这事我说话抹回牌儿了。天也就向晚,刘墉该办办你的事去。我拿你当自己人,你断不至出去张扬的。晚膳到慈宁宫我那儿用去,我给你们好生和息解释。”

    刘墉听了松一口气,心里已是宽亮,行了礼长跪道:“这就好比父母小有不合,子侄辈岂有张扬的理?不但臣自己,臣还要召集太监,谁敢借端妄传谣言,立刻大棍打死勿论!”

    “刘墉这比方有意思,这么处置也是。”太后笑着起身來,乾隆和皇后忙过來一边一个搀了去了。刘墉目送他们出了养心殿天井才站起身,一口气松下來,身上腿膝一软,几乎瘫倒下去,忙挣扎着提劲迈着方步出了养心殿……

    紫禁城里勾心斗角,人们还在议论纪昀,纪昀对这些事却一毫也不知道。他是谪戍到新疆的,虽然也带着兵部勘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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