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二月河语》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三章第(1/2)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如今我们这世面.只要是个官,收钱不收钱的我不清楚.不收礼的我还沒听说过。倘不。我敢肯定。那就是绝顶好官或病态了的小心人。

    《阅微草堂笔记》中见到一则故事。说有一大官,一直以清操志节自诩。凡门生故吏望门投谒,想带一点礼品敬献给这位,他是一律严拒的。钱不要礼不收,还要教训送礼的下司学生,子曰诗云地一大套,弄得送礼亲友人人汗颜无地。他如此崖岸高峻,自然是清名广播的了。

    这就好比演员登场,台面上是海瑞、况钟、包文正,下场子坐在戏箱上,他就又是一番思索:呀,这么好的砚----端砚呢!这么名贵的字画----宋徽宗的鹰呢!我怎么就挡回去了呢?那方汉金瓦,恐怕沒有二百两金子不成的吧?也……挡回去了----就是那只金华火腿,今儿中午小酌下酒也不赖的吧。唉,也……他独在幕后这么思量,愈想愈不是滋味,心里愈难过。每当客人羞惭辞去,这点心思无处发泄,便拿着家人出气,无事生非地寻衅打骂家人。但闻空室暗隅中鬼魅哧哧窃笑不已。

    由此连带又一个故事。说一大官,有下属送他两千两银子,被他训斥一通而去。但是有一次他去一位朋友家,适逢朋友领了俸在家----白花花的银子堆得一桌子都是,这位先生忍不住,竟攫起一块扬长而去。

    第一位,算是阴柔;第二位,算是旷达。从心底深处,对钱的感情是一般样儿。如今我们这世面,只要是个官,收钱不收钱的我不清楚,不收礼的我还沒听说过。

    倘不,我敢肯定,那就是绝顶好官或病态了的小心人。

    做了好官或小心的官,那也不算差的。如今的时兴状态,不送礼决计“不予办事”,收了礼也未必办事,办正经事----比如跑项目,堂堂正正的公务,礼也是非收不可的。道理很简单,这项目审批权在我,僧多粥少的事儿,我可以批给这和尚,也可以批给那秃驴。沒有是非的事,当然谁给我贡献的实惠多,我就“审批”给谁。收了礼不办,不办就不办,反正你是下头,你能把我“上头”怎的?----我猜他的心思,准是这点味道。

    这样的风气下,相较而言,那在家骂人的,公然攫了朋友钱去买酒吃的,都该通报表彰的。

    可怕的是他不是孔繁森,也不是***,他是“这一个”大家中的这一个。“法不治众”,一般情况下是个事实。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上头这样,下头也这样。已经变成了一种广泛社会行为,非常的也自然成了正常----小学生屁蛋小孩子,作业沒有做好,会去对老师讲:“我爸爸在xx单位工作,您有什么事要办,给我说一声就成。”深入到这个层次,真的让人替我们的民族捏一把什么呢?克己复礼为仁。我们的《道德规范》里也讲“明礼”,什么是礼?我看多数人是不甚了了。有几个人会想“礼----就是理”的?当然,礼还蕴涵许多内容,仅就这一“基本点”而言,吾国国民“民鲜久矣”。你抠我鼻子我挖你眼,你抽我一嘴巴我揍你一耳光,这也是“礼”,叫“尚往來”。“尚往來”既是基本原则,当然就你给我钱,我就给你“项目”。现象上说沒有问題,沒有毛病,只是机关有点蹊跷:办的是公事,钱却进了私囊。

    纪晓岚的这则故事沒有提那官的名字,或者是为亲者为尊者有讳,或者那人当时尚健在,揭了秃疤疮怕“予后不佳”。但我以为是苛了一点的,“诛心”太严了些:一个官员,知道畏法或知道羞耻,怯于舆论,不肯或不敢苟取非分,无论如何也算在守成自律里头的数。

    倒是那群鬼们,不知见了今日那些以贿成政的官们的形容儿,该笑还是该哭呢?读书要缘分我不否认我的书通俗.我的书就是给千千万万肯从自己血汗钱中取出又买进他的书屋、店铺。甚至带到公交车上、厕所里去读的.这也是无可救药的缘分在起作用。

    其实万事都是要缘分的。譬如我们遇到一个陌生人,第一感就有“顺眼”、“不顺眼”之分,但原先一丁点恩怨也沒有。

    佛家讲就是“阿赖耶识”在起作用。譬如踏破铁鞋无觅处,费尽千辛万苦找不到,突然一个极偶然的机会,碰到了,或者是找到了----得來全不费功夫。譬如一项化学实验,绞尽脑汁子就是不能成功,偶然发现一种催化剂,它就…譬如…一我说的读书只是譬如之一。

    我是经历过一段填鸭式读书的过程的。那是“文革”期间吧,全民都在文化荒漠之中。那个时候我的感觉,仿佛见到所有的文字都是亲切的。我在废旧公司收的破烂里觅,在朋友家里搜,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捡,地下掉的一张纸片,一本旧台历,上头只要有我沒见到的文字,都会使我心目一开。什么《匹克威克外传》、《名利撤》、《双城记》、《悲惨世界》、《复活》、《安娜·卡列尼娜》、《牛虻》、《三个火枪手》、《第二次握手》、《镀金时代》、《百万英镑》、《王子与贫儿》、《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费恩历险记》…直到《玉匣记》、《奇门遁甲》、《麻衣神相》、《柳庄相术》,包括道士们画的驱鬼驱狐的符咒----沒有老师,也无人指导,全都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那般囫囵吞下去。《聊斋志异》里写了一个鬼,他读文章不用眼,是用鼻子。烧归有光的文章,他点头会意,“此文吾心领而神受矣。非归,胡何解以此?”烧到考场考官的文章,他会大打喷嚏,呛得鼻涕眼泪齐流----怎么突然挨了这种东西?“……刺于鼻,辣于脏,格格而不能下矣!”--这种八股文,他认为是毒瓦斯,比屁还要臭,毒的玩意----我的水平不及那鬼。多少年后,我读到一本清末的八股应试文本,似乎也沒有他那样“过敏”。

    但有些书确是不对我的缘分,或者不对脾味,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就沒能卒读。不是沒有时间,而是感觉读不到位,有的篇章还可以,有的篇章匆匆一览过后便忘。《战争与和平》我至少读了五遍,也还是找不到心灵震撼的切入点,关怀不到书中要旨与人文思想。喜爱《基督山伯爵》,《茶花女》就一般,金庸的书几乎全都爱,但他的《鹿鼎记》至今还在书架上是个摆设,我觉得里头的社会性不够,大量演示一个小流氓的跳梁,不足以显示那个时代的特色。王朔说了金庸很多不恭之词,他两个抵触是都晓得了.但我喜爱金庸,也爱王朔。郑渊沽的童话起初也很使我着迷,他后來的作品明显是硬凑着“说”童话,不那么“娓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