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就此毁灭了。
就在叶晓枫的心情跌入低谷的同时,另一场拍卖会也即将进行。在拍卖进行的当天,叶晓枫给余丽挂去电话,让她把拍卖会的结果告诉他。叶晓枫特意叮嘱余丽,一定要帮他打听买画人的底细,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期盼他的画依然能得到行内人士,特别是有水平的大藏家们赏识的。
拍卖会结束后的第三天,余丽给叶晓枫捎來消息。她在电话里说买他画的人是印尼的华侨,她好不容易才从马局长那边套出來的。
“那人以前做过证券和珠宝,大概是刚入行的。他还真舍得花血本,四千多万一口气拿出來,一点都不含糊。”余丽在电话另一头说。
挂上电话,叶晓枫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在客厅里坐到晚间十点,外面传來摁门铃的声音。他把门打开一瞧,余丽又來了。
“这次把事弄大了!”余丽急匆匆地把外套甩到沙发上说,“买你画的商人说要上告无聪,他说被无聪他们坑了。那人认识北京拍卖行的几个老总,他托人打听到了内幕消息。”
“要告就让他去告好了。”叶晓枫想,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人戳穿。
“你一点都不担心会牵扯到你?”余丽惊讶地问他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人钓鱼就有人上钩。”叶晓枫冷笑了两声,先前的他还因这样的事实而感到内疚,听到有人要上告无聪,他的内心又增添了复仇的快感。他真希望那位买家能替他揭穿无聪他们的谎言,哪怕把他牵扯进去,他也要让无聪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但此事过了不过半个月,事情又开始朝另一方面逆转,印尼华侨并沒像余丽说的那样上告无聪,新闻上也沒刊登相应的消息,这样风平浪静的氛围让叶晓枫感觉暗流正在脚底涌动。到了十二月初,另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进入了他的视线:印尼华侨拿到手的那幅作品再次被转手,其价格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百万。他捧着业内的交易资料,仔细地看了好几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要么是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題,要么便是这个世界已经彻头彻尾地疯掉了!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叶晓枫把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抛向自己和余丽的同时,他才意识到“天价”的数字已经脱离轴心,无法扼制了。
“如果他把事实公布出來,谁还出來当下家?谁來弥补他的损失?晓枫,商场上沒有永远的敌人,也沒有永远的朋友,你早该知道这个事实了。”余丽一边说,一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叶晓枫手里。
叶晓枫把苹果吃了一半,就搁置到一旁了。而当余丽也开始给自己削好苹果,并塞进嘴里时,他也如亚当一样,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诱惑。不错,像他这样一个穷途末路,把艺术和尊严都放置于金钱天平上赌博的人,早已离开了人生中的那条正轨,而要他现在就收手,他却缺乏应有的勇气。此时,余丽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热乎乎的,就像恶之花瓣那样吸引着蜜蜂注意,他想自己并不比她高尚,甚至不能像她那样对某些事直言不讳,他一直看不起她,而他的一言一行,又何尝比她更值得称赞?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比她更该遭人唾弃,一旦想到这一层,他的太阳穴就猛地一缩紧,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不舒服吗?”余丽把手放在他的脸上,说他真的很憔悴,很叫人心疼。听到她的话,叶晓枫不由得想起了灵羽,若干年前,灵羽又何尝不是这样关心他呢?而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难道不是他失去了理智,把她和岳母逼走的?
“好了,别想烦心事了。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开心?”女人又问。
他痛苦地摇摇头,幸福正一点点地从他体内游离开來,他头一次对未來失去了信心,不知道是否还能重新开始,对此,他毫无把握。而她,已经把头依靠在他身上,摩挲起來。
渐渐地,他感到迷茫起來。当他的视线变得越來越模糊,而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下來时,余丽已经帮他解开衣扣。很快,一切便开始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沒有情人们之间的对白,沒有信任并交织在一起的眼神,也沒有因绝望而放纵的前奏。他并不贪恋她的肉体,体内所有的悸动以及最后的冲锋,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虚弱无力,他不敢想任何事,只希望借助她的肉体而让自己的伤痛有所减轻。
终于,他感到一股热流已经涌入了她的身体,随后,他抽离开她的身体,疲惫地躺在一边。而第二天当他醒來,发现余丽还躺在身边,并且把头放在灵羽的枕头上时,一股对她以及对自己说不出來的厌恶袭上心头。
“晓枫,我知道你不爱我。”余丽说。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从床上爬下來,把她的衣服找來,扔到她身边,对她说:“对不起,我并不想这么做。原谅我,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子吧。”
余丽迈着失望的步伐离开之后,叶晓枫很快便陷入更深的苦闷之中,一方面,他无法容忍自己对妻子的背叛,另一方面,他觉得哪怕像余丽这样的人,也会因真情而牺牲并奉献自己,而他,从來就沒给身边爱他的人带來过真正的幸福。他孤独地蜷缩在房间的角隅里,四周安静异常,就连阳台上他送给灵羽的变色龙,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很显然,他遭到了彻底的抛弃。坐在地板上的他挪动了一下屁股,下意识地去摸那枚铜币,只要能把铜币拿在手,便能让他找回一点信心。遗憾的是,他沒能找到那枚幸运星,当神祇最终对他感到厌倦的同时,已经用神力把他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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