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马局长没多久,叶晓枫又先后见过了钱处长、王律师、赵科长……按照无聪的说法,感情投资是必须的,中国是个人情大国,大家都知道上层建筑是怎么一回事。无聪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又和法律、社会学以及人文科学结合得相当紧密,把这些东西都梳理清楚了,投资方向找对了,你叶晓枫的艺术道路才会畅通无阻。
虽然叶晓枫并不赞同无聪的说法,但他也深知有些事是无法回避的,因而每当无聪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对他讲那些大道理的时候,他便耐着性子,没提出反对意见。
“今天我们见到的何总你要多留点心,他是‘神风拍卖行’的老总,以后你的作品上拍,就全靠他了。你别看他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做起事情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去年在北京搞的那个‘中法艺术交流会’就是他弄的,他有相当硬实的后台,巴结他的人,数都数不清楚。”无聪对他说。
“昨天坐在何总旁边的人是谁?”叶晓枫问。
“你说的是那个戴眼镜的大个子?那是周行长,何总经常和周行长一起打牌,他俩的关系很不一般。”顿了顿,无聪又说,“这些事你我清楚就行了,不要在外面说。有些游戏规则我们必须遵守,很多东西是非常微妙的。”
跟这些人接触多了,叶晓枫才意识到艺术圈内鱼龙混杂,在他花精力创作的同时,某些应酬是少不了的。一个人想要获得名誉和声望,必须要得到这一少部分人的支持,不然即便本领再大,也很难咸鱼翻身。另外,在给无聪创作完成这批画的同时,他还得随时随地准备些小礼品。无聪让他画了一些小尺幅的习作,说是需要送给几个关键性的人物,给他们未来的计划作出有效的铺垫。
“按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你能把持得了自己?”这天叶晓枫在画室画画的时候,杨志彬问他说。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不由己,但不能往后退。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底线在哪里。”叶晓枫肯定地告诉他说。
“我知道你不是那类人,但总担心你会误入圈套。”杨志彬一边说,一边把写好的稿子递给叶晓枫,请他过目。
杨志彬刚写完的这篇稿子,是给叶晓枫上刊物用的。无聪准备让叶晓枫在权威性的书画刊物和收藏刊物上亮相,说这一两年先给他造造声势,等声势和影响都做出来了,再让他的作品上拍,这样把握会大得多,主动权也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叶晓枫把稿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杨志彬确实在他的事上费了不少心思,而朋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半年来,他参加的饭局、酒局等各类应酬,大多都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叶晓枫在画室里呆立了片刻,回到房间休息。这段时间,他有些力不从心,几乎每天都要花半天时间应酬,再加班加点地熬夜画画,身体如瘪下去的气球一般。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样高强度的压力反而激发了他潜在的能量,他以写生素材为基础整理、创作的那批当代水墨,得到了杨志彬、谭秋农和无聪的认可,等他再花上一段时间画几张大尺幅的画,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叶晓枫这一躺下,就睡到了晚上。等到他醒来时,才发现先前脱下来的外套已经搭在他的身上。灵羽正在画室里转悠着,见他醒了,便走了过来。
“睡好了吗?先前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怕你不在画室里呢。”灵羽说。
“呵呵,今天我哪里也不去了。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叶晓枫想起自己将近一周都没和朋友们共进晚餐,也没跟灵羽多聊几句。近一段时间,他的生活中只有画画和应酬这两件事。
“今天卖了六十多件衣服,破纪录了。老板还说要发给我奖金。”
“没骗我去当黄牛吧。”叶晓枫打趣说。
“少来,别揪着人家过去的尾巴不放。”灵羽坐到叶晓枫旁边说,“看你这两天又瘦了不少,脸都凹进去了。”
“画画倒是不怕累,就怕整天陪着那些人喝猫尿,那味道每天刷牙都弄不干净。”叶晓枫笑说,“画没什么长进,酒量又增加了不少,我敢保证刀疤脸都喝不过我了。”
“无聪让你干这些事,有没有后悔跟他签那份合同?”灵羽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想要成功实在太难,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对了,我跟你说过自己来艺术村之前的事没?”
“我知道你当过美术老师。”
“这事大家都知道。其实,从一开始,父亲是反对我画画的。”
叶晓枫告诉灵羽,他的祖父和父亲从前都是画家,祖父生前一直郁郁不得志,而继承祖业的父亲虽说画得一手好画,却以为儿子并不适合学画,并非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是因为想要成为一名纯粹的画家需要付出太多的心血,困难重重。
“很早以前,父亲就告诉我,画家的地位并不比普通的小商贩或手艺人高多少,他经常给我灌输这样的思想,说就算某一天我成功了,也难以抵挡住这个世界的诱惑,他以为我太好强且不够理智,选择绘画的道路只会给我带来两种结果:要么潦倒一生,要么在功成名就后,迷失自我,难以自拔。”说到这里,叶晓枫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孩子总是会硬着头皮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我觉得他低估了我,就背着他偷偷地练习……父亲知道之后,长叹了一声,说如果我真想学,他可以教我,但我必须答应他一件事。”
“不让你当专职画家?”
“说得不错,虽说他教了我不少东西,但一再跟我强调,以后不许走上专职创作这条路上,因为每当他想到眼前的世界正面临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之时,就担心我也会被某些东西所引诱、所腐蚀。他一直说我是个好奇心很重,又有些急于求成的孩子。”
“可你懂得把握分寸。”
“话是这么说,但父亲却固执地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跟他沟通过这些?”
“是的,但他不相信我能做到。他至多只允许我做一名普通的美术老师,而我也答应了他。”
“可你还是来到了艺术村。”
“我实在受不了校园里千篇一律的画风,那是为考试而准备的,而真正的艺术,需要走出狭隘的领域,进行一番勇敢的探索。在学校里待了几年之后,最终,我跟校长和教导主任意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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