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楠的眼泪沒有停过,她有生以來就沒哭过那么长的时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心脏好像扯着那么痛。唐锋则是反复把玩着手上的手雷残片,千头万绪,也是沉默不语。
那些热血沸腾的日子……
战场火热的回忆,在生死之间凝结的感情,总是更加深入人心。
解剖室的大门紧紧闭着----不是急救手术室,如果是还有一线生机,他们也许还不会那么哀戚,在救护车赶到之前,萧克的呼吸与心跳都已经停止了。
他的面容虽然丑怪,却有一种超越宁静的安详。
他曾经从地狱中爬回來一次,却陷入了更深的黑暗,这一次,就让他长眠在宁静的乐土。
杜雅楠哭得久了,身子疲乏松软,慢慢地靠向身边的唐锋。
她的长发拂动,轻轻地从唐锋的手背上拂过,歪着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终于忍不住抽噎出声,却又好像是害怕惊扰了英魂,不敢高声。唐锋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隔着长发拍拍她的肩头,动作自然之极。
他们俩谁也沒有注意,在过道的远处乔正邦正看着他们,他双眉紧锁,英俊的脸上深深蒙着一层阴影。他原本似乎是想过來,但在那儿僵立了良久,始终也不曾踏出一步。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两人,慢慢地拖着步子离去,在空旷的过道里面留下一串足音。
“他的脑袋里面有一枚弹片。”负责解剖的医生,带着些不敢相信的语气向唐锋二人解说结果。
萧克在那天的爆炸当中侥幸地生存下來,并不是沒有代价的。手雷的残片,除了毁了他下半张脸,还在身上留下肆虐的伤痕之外,更有两片伤得最深:一片深深嵌入他的心口,后來才被取出來,在胸前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疤痕;另外一片,嵌入了他的脑部,居然就在那里安下了窝。
“不知道死者近一年來是怎么生存的,这种痛苦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有一枚弹片在你身体里最精密也最敏感的器官中停留了下來,每天都在那里作怪,这样,有谁能活得下去?唐锋深吸了一口气,凄然地望向从头到脚覆盖着白布的萧克。
“他身上的伤痕数以百计,有很多还沒有好利索,至于体内的器官更是一团糟。我们还发现了大量毒品的沉淀……”
杜雅楠已经泣不成声,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萧克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她哭倒在唐锋的怀里,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究竟是怎样活下來的,又是怎样成为杀手,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
唐锋的心中也满是疑问,他唯一感到轻松的,就是萧克离开的时候,并不曾有着一段黑暗的记忆,他只记得,完满地完成了任务,让自己的战友顺利地脱逃。
他死得光明磊落----即使,曾经从地狱中爬出來造成了些许的黑暗。
在萧克的墓地,唐锋和杜雅楠一起静静地鞠躬。南江,居然也几十年不遇地飘起了微雪,虽然纤尘不染的雪花一落地就融化了,却仍然给这个城市的郊外带來了几许寒意和清新。
杜雅楠的面色依然苍白如纸。萧克死了之后,她病了一场,从來不曾丢开的工作也抛荒了好几日,现在寒风一逼,走起路來还有些摇摇晃晃。
她紧紧拽着唐锋的衣袖----她也不愿意让人扶着,只是靠着唐锋的衣服才能支撑着自己的重心。三鞠躬行礼已毕,她的眼泪已经洒落尘埃。
虽然有细絮一般的雪花飞舞,但墓园依然青翠。今天天气寒冷,也沒有什么其他人出现,只有稀稀落落散开的保安,保护着杜雅楠的安全。
虽说大局已定,唐锋还是不敢大意。
4G网络标准竞标会虽然给搅乱了,但在几天之后还是坚决地宣布了环亚成为国家标准,从而也彻底打消了捷讯的念头。
至于捷讯对环亚基站的全面破坏----在事件发生的当时,所有的警察严阵以待,还沒有來得及敲坏一根天线的破坏分子,统统都被逮了起來。
捷讯的丑闻也由此曝光,不但几名高管被羁押,甚至还牵连到乔家的人----有人暗中提供了大量的证据,证明捷讯洗黑钱、暴力破坏等一系列犯罪,其中有好几项重大的控罪指向乔家的几个掌舵人。乔家总部焦头烂额,这时候也无暇來找环亚的麻烦。
忽然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生活又平静了下來。
南岚与雷行武虽然受了伤,但也沒有太大问題,抢救及时沒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不过短短两个星期两人已经能够起身。经此一役,两人生死相依,感情更是蜜里调油。
不过他们并沒有停留太久,雷行武急着返回欧洲,南岚无事也非要陪他去。他们两个伤势稍一好转,就向唐锋和杜雅楠告别。
“唐大,有空一定到欧洲见面!”雷行武拍着唐锋的肩膀,这个豪爽汉子也认这个老大,虽然是任务关系卧底的,但唐锋在安保上面的见识和身手,让他心服口服。
从墓地回來,车子停得很远,杜雅楠就在墓园门口等候,唐锋去停车场取车。
刚拐过弯,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色休闲装,戴着墨镜的男子靠在一棵树后抽烟。他见唐锋过來,摆了摆手,算是招呼。
“乔正邦,你还留在南江?”唐锋的口气有些惊疑,也有些抵触,却沒有根深蒂固的仇恨。这个男子,也是一样的无奈,很多事不能怪谁,也只能是责怪命运。
“任务结束之后有几天假期,过來拜祭一下萧克,沒想到你们也來了,刚好我也有封信要交给阿楠,拜托你转交吧。”
听到萧克的名字,唐锋目光之中终究是有些芥蒂,但他叹了一口气,别过了头。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杜小姐说清楚。”
乔正邦苦笑摇了摇头:“她对我的误会太深,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如果不交代一声,我又觉得说不过去。你把信交给她,我马上赶飞机离开回总部了,也许以后再也沒有了见面的机会!”
他的声音甚是沉痛,对这个女子的感情他并不掺假,只是许多事情并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他深深地叹口气,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烟。
杜雅楠关上车窗,漫不经心地展开了信纸,如果不是唐锋拿來,以她的性格说不定早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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