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

    阿珠跑出街边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牛牯：“牛哥，我听刚哥说，明天一早缉私队要扫荡黄泥窝。不知道跟你有沒有关系。别问了。改天再说吧。”牛牯接了阿珠的电话，吃了一惊。他马上把阿珠的意思说了。大金牙想都不想，拿起车匙，带着黄猫拔腿走人。大金牙到了黄泥窝扔下黄猫，交代说：“开吊颈山去，和那两台皇冠放在一起，注意藏好！”说完调头走了。不料黄猫的车子一上路，便被一台不开灯的车子跟上了。

    大刚一直在想着他的　“打蛇　”计划。张坚的电话來了，告诉他大蛇出窝了。大刚听完，呵呵笑着说：“这事先别张扬，明天如此如此，晚上如此如此　----”第二天，大刚叫陈彤发请订席，晚上要　“摆官酒　”。

    牛牯、大金牙、黄猫、陈大水等一批公司老板接到叶区长请官酒的喜电，一个个受宠若惊。这年头，当官靠后台，发财靠乱來。但如果这乱來沒有人罩着，随时会人仰马翻。父母官刚上任就伸出橄榄枝，可见人家识做，可见商家的好日子來了！于是有的专门添制礼服，有的精心采办礼品，有的刻意梳洗打扮，早早就來到了贵宾楼候驾。

    大刚、钟诚和陈彤终于來了，众人纷纷握手道贺，接着轮流把陈彤叫出去送礼。大刚和大家分别握过手，服务小姐早已把酒斟好，菜也陆续端了上來。大刚举杯：“各位，今晚请大家吃顿便饭，多谢各位赏脸。因为我脑伤刚好，不能多饮，只能意思意思，大家尽兴多饮。來，敬各位！”

    众碰杯，又轮流和大刚、钟诚、陈彤碰杯。大家都搜肠刮肚想着好话亲热话体己话來说。

    吃喝一轮之后，大金牙俨然一个主持人拍手叫静，请叶区长作重要讲话。

    大刚和钟诚互相谦让着，见钟诚一力推却，便说：“各位，我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说几句话。首先，大家对我的厚爱我心领了。只是，大家送我礼物红包我不能收，但如果我送回纪委，大家会骂我出卖了朋友。因此，请大家拿回去。”

    几句客气话，把众人说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新官上任请吃饭不收贺礼？世道变了？狗不吃屎猫不吃鱼男人不睡女人了？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们是拿还是留？拿回了礼丢了脸，不拿回人家真的送到纪委，那不是挖坑埋自己？

    “第二句话，这次危险仓大爆炸，造成了人员伤亡和财物巨大损失。有些朋友已经主动捐款了。比如我们在座的陈大水，捐了钱还不留名。我在这里不是要大家捐款，而是向各位借钱搞灾后重建，建水库，建民居，建小区的基础。区和南湾镇包括我们各村，已经从多种途径解决了大部分，缺口五百万。镇府出面向大家借，时间一年，利息按银行贷款利率加两倍，这是国家允许的。对商人來说，这也是生意，稳赚不赔，希望大家帮帮钟书记和我。”

    众人这才明白叶大刚摆官酒不收礼的真实意图！当初还以为叶大刚看得起，香汤沐浴争先恐后來承喜沾光呢，谁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谁敢带头说借？刘备借荆州怎么办？钱在人家手上，就像裤裆里的蛋让人捏着！你们这些官走马灯似的换，真还不了找鬼去！可又谁敢带头说不借？不借，以后别说求父母官办事塞了路，就算不求官，人家随便伸只脚就可以撩得你狗吃屎。眼下的商人哪个干净？不偷鸡摸狗也短斤缺两。借还是不借？当着他的面，连互相咬咬耳朵都不敢，一个个成了瓮中之鳖。

    正在大家装尿尿打呵欠的时候，生性敢作敢为的大金牙开口了：“这可是一家便宜两家合算的事。我公司如果资金转得动，我一定借！唉，区长，我们是有心无力啊！”

    众人见大金牙杀出一条血路了，便想依样画葫芦，开始交头接耳。大刚装傻，问：“牛牯，确实转不动吗？”

    牛牯想不到大刚会问他，仓促间点头不是摇头不是。正犹豫间，张坚全副武装满脸严肃突然闯入，两桌食客都吃了一惊，料定出了大事，全都竖起毛骨猫头鹰似的随他转着眼。

    张坚來到大刚面前，凑着大刚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实这话在静得针掉下地都能听见的现场，大家几乎都听见了：在吊颈山搜出了三台走私小轿车，现在正在追查嫌疑人。

    牛牯大金牙黄猫几乎同时打了个战，灯光下分不出青白却明显地看出阴沉。三人不易觉察地对视一瞬，便把目光死死地投向叶大刚。大刚早就用眼角窥摄了一切，但他仍然装傻，小声对张坚说　----其实这小声他也有意让牛牯们听见：先别声张，鼓励坦白立功，如果执迷不悟，从重处罚！说完，便拉张坚坐下，大声说：“张局坐，今天是我请客，相请不如相遇。对了，我想说三句话，刚说了两句，第三句最好是你在场时说。服务员，斟酒！我刚才，哦对了，牛牯，你们公司真的转不过來？”

    牛牯怕鬼偏遇鬼，心还悬在嗓眼里忽然听大刚喊他，吓得差点让那颗心堵了气门。他咽了一口唾沫，强作笑颜：“是，是周转困难。不过　……”他瞟了一眼大金牙和黄猫，接着说，“叶区长刚哥开口了，我们再难也要支持！”

    大刚装作不买账的样子：“这我可受不起哟！这是对你们有利对家乡建设有利的事，你当给我面子！行了，既然你们有困难就算了。各位，你们也有困难吗？”

    牛牯见大刚眉头弯成了菱角，生怕惹他动了肝火，连忙说：“刚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家乡建设匹夫有责，只要政府开口，就算贴上血本也要帮！”

    大刚心里偷笑，却不屑一顾地问：“大金牙黄猫，你们能统一么？我可不想灌人吃生猪肉！”

    “统一统一能统一！”大金牙和黄猫迫不及待地说。

    “那，能借多少？”

    “200万！”

    “对对对，200万！”大金牙和黄猫附和着。

    “行，牛牯你和钟书记签合同吧。金牛公司愿借　200万，还差　300万，谁愿借？”

    众人见刚刚还当领袖的大金牙忽然就变了孙子，一开口就认了　200万，谁还敢和叶大刚装穷！饭吃到这个份上吃出味來了！真他妈的鸿门宴！陈芝麻横下心肠，早晚都要借，迟借不如早借，早借了还能博个好感，不枉了这套西装和梳得贼溜的五五开分头。于是他向大刚歪歪斜斜地敬个军礼：“敝，敝公司借　50万！”

    “我借　200万！”陈大水大声说。他一开口，餐桌上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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