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同伴,名叫谷子。
她沒有与他们寒暄,他们一大早站在这里,看上去來者不善。她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想去敲高纯的屋门,在踏上高纯屋外的台阶时,谷子开口在身后叫她。
“哎,”谷子沒叫她的名字,他的这声“哎”,叫得不甚客气:“你找周欣吗?”他问。
金葵在台阶上回头,才发觉男人们已用目光将她围困,她摇头解释:“不,我去看一下高纯……”
“高纯不在。”
“他……他去哪儿了,这么早他就起來了吗?”
“他已经起來了,他爱人带他去郊外的疗养院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什么,走了?”
金葵不敢相信,她转身敲打房门。一个保姆,这样大早上起來敲打主人的卧房,显然不成体统。身后的男人们围上來了,态度严肃地进行干预:“哎,干什么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他们已经走了吗。”在这几个人当中,谷子显然是个主角,他的话明示了他们今天守在此处的确切意图。
“再跟你说一遍啊,这家主人已经走了。他们委托我,委托我们,替他们看管这个院子。这是他们给你结的工资,你一个月是九百块钱吧,他们给你结了三千。多结了好几个月给你。你数一下吧。然后你在这个收据上签个字。麻烦你把院门钥匙和你那间屋子的钥匙给我。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要帮忙吗?”
金葵沒有触碰那叠钞票,她转身重重地又打了几下屋门,屋内无人回声。她转身用哭腔问了一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无人回答。她拨开围在身后的那几个画家,朝前院跑去。
她跑出了三号院的院门。
仁里胡同已经苏醒,來來往往都是行人,人人脸上行色匆匆。太阳跳出了屋檐,扫荡着残余的雾气。除了她自己剧烈的喘息和心跳,整个街巷的气息和表情,形同以往,别无二致。
金葵此时才渐渐相信,高纯走了,一早就走了,跟着他的妻子走了,走得无影无踪。
金葵是在中午离开三号院的,走时与來时完全一样,只有随身的一只提箱。她走出这座院子时沒有流泪,甚至沒有回头依依不舍。在她走后的当天下午,谷子在电话局为三号院的两个电话注销了号码。他在电话局营业厅用手机向周欣做了汇报,告诉她新号已经申请,不日即可开通。周欣在电话里问了金葵走时的情形,谷子也如实做了回答。
“……她午饭以前走的,她自己的东西应该都带走了吧。她沒闹,走得挺平静的……沒有,她沒说什么。啊,对了,那三千块钱她也沒拿,只拿了九百,这一点倒是挺有骨气的。”
只拿了九百,这仅仅是金葵最后一月的薪酬,周欣显然为此有所触动,半天在电话里沉默不语。或许她这时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高纯。高纯坐在远处的轮椅上,由那位新來的余阿姨推着,在疗养院的花园中走远。
她对谷子说:“哦。”
谷子已经移开了话題,金葵的事只是他奉命完成的一个任务,而周欣本人才是一如既往的主題:“那个疗养院条件好吗,你什么时候回來?”
而周欣却答得心绪索然:“啊,看吧,你有事吗?”
谷子磕巴了一下,说:“哦,老酸找你有事。”
疗养院的条件相当可以,但周欣还是在当晚就回到了家里。因为高纯明确表示不愿在这里过夜,而周欣也顾虑赶走金葵这件事会让高纯不悦,所以不愿在非原则的事情上忤逆于他。下午她让谷子开车过來接他们回城,路上高纯一言不发,周欣和谷子也不多言语,沉闷的气氛让前座上的余阿姨也噤若寒蝉。
尽管周欣预料在先,尽管她处处顺从高纯,但高纯的不悦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估计,并且在他们回到三号院不久,在晚饭后她和余阿姨一道为高纯洗脚的时候,终于爆发出來。
表面上,争吵的直接起因是余阿姨端來的洗脚水太烫,高纯被烫得叫出声音,周欣连忙上前帮助惊慌不已的余阿姨把水盆挪开,热水几乎翻洒了一地。高纯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使气,大声质问周欣金葵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來。周欣也有点生气,回答的语气也不甚客气。
“余阿姨也不是故意把水搞热的,你别这么大声嚷嚷好不好。”
余阿姨连忙道歉,哄小孩似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去加些冷水过來,你脚烫坏了沒有啊?”
高纯的怒火并不停止,矛头当然冲着周欣:“你到底把她弄到哪儿去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來?”
周欣板着面孔,不想再行哄劝。她示意余阿姨先把水盆端出门去,然后冷冷回答高纯。
“你是问金葵吗?她不回來了。”
高纯大概已有预感,已经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周欣斩钉截铁的回答仍然让他吃惊,让他的怒火瞬息轰顶。
“她为什么不回來了,啊?”
“余阿姨照顾病人更有经验,而且,余阿姨做饭也……”
周欣的话被高纯粗暴打断:“金葵为什么不回來了?”
周欣面不改色,她对高纯的冲动和焦灼,早有准备,她的声音保持了平静,口齿清晰如常。
“她辞职了。”
“她辞职了?”高纯的意外则非同寻常,他张着嘴,并不掩饰眼里的惊疑和恐慌,“她,她怎么会辞职?”
周欣冷冷地回答:“怎么不会?辞职对任何人都是正常的事,她为什么不会?”
高纯张口结舌。他的张口结舌有点理屈辞穷的意味。也许他感觉到了周欣从容不迫的态度里,包含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反诘。
“是你把她赶走了吗?你有什么权利!”
人在愤怒的时候,会把愤怒全力喊出,但往往反而失声嘶哑,反而显得色厉内荏。
“我是你的妻子,我要对你负责,我要对咱们这个家……”
周欣试图讲出道理,晓以大义,但道理不能压制高纯的歇斯底里:“这个家也是我的家,金葵是來照顾我的,你不告诉我凭什么把她赶出去?你把她给我找回來!我要她回來,现在就回來!我不要那个余阿姨!”
高纯越激动,周欣越冷静,她面无表情的回应,迹近冷酷无情:“她不会回來了,她回她自己的家了。她自己有家!她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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