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
早上,王苦丁家的院子也是空无一人。屋门仍被反锁,金葵和衣而卧。日头高高升起,沒人走进院子。金葵起床后开始捶打门扇,同时高喊:“有人吗?放我出去!”喊累后她试探了这间屋子,结果令人泄气。王苦丁毕竟铁匠出身,每扇窗子都有铁条横竖,这座木楼虽已腐朽,门窗却如囚笼一般牢固。
金葵只能继续砸门:“嘿!有人沒有?我饿了我要吃饭!”
整个上午都在呼喊中度过,金葵砸门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开门……我,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院子静静的,沒人理她。
高纯以为,周欣不会理他了,但两天之后周欣又來了电话,请高纯去了她的公寓。
这间公寓里最大的屋子,做了周欣个人的画室。画室里泡好两杯清茶,支起一张画板,画板上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素描半身。在画板的对面,阳光倾泻的窗台上,坐着她临摹的模特----高纯。
高纯的轮廓被午后的阳光镀亮,皮肤华丽如缎,线条起伏有致,画板上渐渐有形的那张面孔,标致得几乎完美无缺。
而在遥远的苦丁山里,后午的金葵已经无力叫喊,她歪在炕上,双目半闭,口唇干枯。太阳西去,带走了院里的温暖,阴影夹着凉风快速膨胀,在房檐下带出隐隐的回响,这似乎就是山的声音。
日落而來的阴影也改变了周欣画室的调子,画板上刚刚着色的高纯显得忧郁冰冷。画者与模特在燃亮电灯的同时都已离开了原位挤进厨房,共同制作他们简单而不失时尚的晚餐。
晚餐后高纯在厨房帮周欣洗了碗筷,周欣在客厅对“高纯”做着修改。她用绿色修补着高纯颈上的琉璃,试图再现那玉石般晶润的光泽。见高纯从厨房走出,她笑着问了一句:“这好象不是男人戴的东西。”
高纯淡淡反问:“这也分男女?”
周欣说:“当然啦,男人最多戴一块不加雕琢的朴玉,很少有戴心的。心形的首饰一般象征感情。感情,是女人才关心的东西。”
高纯脸上,连苦笑都未成功:“女人……真的在乎感情?”
“一般是这样吧。”周欣说:“男人更在乎事业,太儿女情长就不是男人了,也沒出息。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很在乎内心的情感,对父母,对孩子,特别是……对自己爱的人。”
“沒有例外吗?”高纯问。
“当然有,什么事都有例外。我是说一般。”
“不是说,女人一般都最爱钱吗。”
“那是另一回事,你扯了另一个范畴的话題。”周欣说。
在离开公寓的路上,高纯依然情绪低沉,他拿起挂在颈上的琉璃用心凝视,不知它是否真的还能牵挂住一个女人的情意。
在回到住处之前高纯再次去了陆子强去过的那条仁里胡同,那是北京老城的一条旧巷,鳞次栉比都是砖墙筒瓦的老式院落。巷内的清静与干净显示这里的居民已经不是普通百姓,北京四合院已有不少成了富人的寓所和收藏,成了品位与财富的象征。高纯把车停在离三号院不远的墙边,下车徒步走到院子门前。这座院门在这胡同的位置与外观似乎最为显赫,朱门大瓦煞是乍眼。
天色已晚,路无行人,高纯顺着围墙左右察看。不远一户人家正开门送客。高纯想了一下,大步过去,客人的汽车恰巧开走,两位主人正要进门,高纯上前用话拦住:对不起,请问你们知道那边三号院里住着什么人吗?那一男一女大约五十來岁,目光老道地打量高纯,男的回答:不清楚。高纯锲而不舍:那院子里住的人是姓高吗,是不是一个叫高龙生的人?男的再次回答:不清楚。并且转身进门。女的随在男的身后,却又回头反问高纯:你是做什么的,打听那家有事呀?高纯忽被反问,应答仓促:哦,我……我找人。女的重复了一句:我们也不清楚。便随男人进了院门。院门关闭的刹那,高纯才想起该说一句打搅了,才意识到自己如此打探,不仅冒失,而且愚蠢。
是夜,沒有故事发生。
次日,高纯照例起得很早,按时按点在周欣楼外隐蔽了车子。当整个北京城已开始喧闹的时候,在遥远的山里,王苦丁家的院子依然静无一声,挂了铁锁的正房了无人气。
中午,王苦丁终于出现了,和他一起回來的还有他的一叔一婶,还有村里的一个邻居。他们在院里摆下一只矮矮的饭桌,在上面摆满了米饭烧肉,他们坐下來吆喝着吃肉吃饭,还喝着桶装瓶装的杂牌白酒。金葵从炕上滚到地上,跌跌撞撞地走向屋门,她扒着门缝大声嘶喊,其实已经色厉内荏。
“给我……开门,我要出去!”
王苦丁想要站起,他婶婶摆手示意,他便重新坐回凳子。他的叔叔走上楼梯,端着碗大口喝水,蹲下來与金葵闲谈,闲谈故意慢条斯理:“咋着咧,有啥话跟我说嘛,我是苦丁的叔叔,说了我给你做主嘛。苦丁对你好不好嘛?”
金葵软在门前,全身力气都被昨日一天的叫喊和饥渴耗尽,她说:“我要喝水……”
“我看,苦丁对你好着咧。你好好跟他,他管你吃管你喝,他自己有打铁的铺子,你一辈子不用干啥,饿不着冻不着,多好咧,有啥不行嘛。”
王苦丁的婶婶在饭桌那边大声帮腔:“你不要跟她讲道理啦,有吃有喝的日子不过,不过自己饿死渴死怨哪个啊!你不要跟她讲那么多了!”
邻居也上楼帮腔,隔着门缝语重心长:“身子不是铁打的嘛,不吃不喝咋成咧,苦丁人可好咧,有啥不配你的。人家挣这个钱,辛辛苦苦不容易,全花给你了,你不跟人家过人家不要逼疯啊!咱们将心比心,都要讲道理……”
婶婶则继续唱着红脸:“不过就不要吃饭,你喂吃喂喝还不愿意做你的人,就不要喂!喂了也是白眼狼,一点良心沒有的!”
金葵靠着门坐在地上,眼泪不住地淌下,早沒了嚎啕的力量。
中午饭后,周欣按时按点走出东方大厦,高纯跟在她的后面去了公寓。周欣小小的画室中,肖像临摹继续进行。尽管轻描淡写尚未着色,但画板上的高纯轮廓初拟,眉宇间的一丝忧郁尤其逼真。
周欣说:“我们请模特一般一天五十块钱。不过我总觉得给你钱不太好吧。”
高纯答:“啊,是不太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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