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阵,是我们特地为你而设,你必死无疑。”那红衣人态度依然很淡定。
“我哪天死都沒有关系,但我不想是今日,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如愿。”展凌白冷冷地说道:“你们如果要用这个阵法杀我,明日再见。”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他就算是死,也不能用自己血色冲染了她的喜气。
“我们为何要信你?若是明日你不來,又当如何?”那红衣人哑了嗓子问,虽然是诘问,气焰却明显低了下去。
“我从不失信于人。”他低头用手指轻弹了一下玉箫,眼里散发出诡异的戾气,“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用别的方法來证明。”
那红衣人明显迟疑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好。我们信你一次,明日清晨卯时之前,我们在此地做一个了断,不是你死,便是我们亡!”
他说完这句话,十二道红色身影同时腾空跃起,展翅一般消失在树林中,片刻之间就已影迹全无。
展凌白独自一人站立在树林中,将玉箫缓缓凑近唇边,吹着一种淡淡而悠远的曲调。
黎明前的黑暗,常常是整个夜里最黑的时候,它是黑夜的极致,预示着黑夜将走到尽头,也是黎明的前兆。
苑泽卉几乎一夜未眠。
将近四更时分,一直陪伴着她、开导着她的滴翠终于熬不住,伏在床头睡着了。
苑泽卉将她的身子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锦被,一个人从小院内走出來,在浓浓夜色里,她沿着当日花朝节所走过的路,如同朝圣一般,向着与赵无极初会的那个山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在那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双看她的晶亮的眼睛。
生已无可恋,连最后一缕希望都破灭了,她还苟活在这世间干什么?倒不如寻个山崖自尽,也好与泉下的生母团聚。
夜色深沉,苑泽卉走到后山下的那一片小树林内,走过这片树林,就是那日纸鸢飞去的山崖。
她想起昔日的情景,心中更加痛楚,停下脚步在一株树旁坐下,屈起了膝盖,抱住了双膝,头埋在了膝与胸之间,颓然地发出了悲伤的呜咽。忽然之间听见了一缕幽怨而凄凉的箫声,她有些惊慌地回过头时,却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苑……昭禾?”
他恍惚中看见了她的身影,还是那样纤细,那样娇弱,忍不住叫了出來。
这个极冷的声音穿透这清晨带着凉薄寒意的雾气,直逼苑泽卉的耳膜,吓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却见对面一米左右处,站立着一个执剑的黑衣男子。他的袍服墨黑,一尘不染,连雾气都不敢粘贴上去,好像生怕被那人散出的冰冷气息冻伤,顺着他的身形远远地避着。
他看起來不像一个人,像一尊沒有生气的石像。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比这树林里的任何一棵树都要挺秀,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他的头发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随着晨风飞扬,凌翘中带着淡淡不易察觉的忧伤。被晨风吹起的袍服的衣角处绣着金色丝边,晨色中仅有的那么一道霞光也被它硬衬出光芒万道,有些晃人眼目。
苑泽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叫道:“你……你不要过來!”
“你是谁?”他问了一句。
鲜少看到陌生人的苑泽卉,意识到那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后,身体也禁不住想要往后去钻,钻进那棵苍天大树里。
“你……你又是谁?”她颤抖着声音问。
他依然那样站立,手指紧握着玉箫,冷声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你先告诉我,你和苑昭禾是什么关系?”
她们俩的背影真的很相似,连容貌都有三分相像,刚才他几乎将她错认成了苑昭禾。
“苑昭禾是我妹妹。”苑泽卉发觉此人并无伤害之意,心神稍定。
展凌白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又很快地转过头去,说道:“这里不是你该來的地方,赶快离开这里。”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苑泽卉甚至还沒有來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树林中蓦然窜出了十几道红色人影。
刀光剑影顿起,树林内转瞬成为修罗场。
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苑泽卉,一时被这突來的风云转变惊吓得完全呆住了,她只看见眼前红影翻飞,中间夹杂着那道混着银光的黑影,而那些人,却完全地忽视了她,好像这个空间里,她根本是不存在的,和树木并无区别。
苑泽卉并不懂得武功路数,也看不出这打斗的双方到底谁胜谁负。她只觉得之前和她说话的那人只有一个,而另外一方却有十几个,那人定是无法赢的。
然而,就在她暗自思忖的时候,打斗的双方情形竟然发生了逆转,那黑衣人挥箫出手,周围的一个红衣人惨叫一声之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脖颈喷涌,像丰宁山庄后花园里的喷泉,不断的往外溅出鲜红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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